眼前一臉不放心的姑姑,血紅的唇角若有若無地笑著,那麼自信,那麼妖嬈的自信。
他的一雙漆黑的眉目散發出不容拒絕的霸氣,那是王者的氣息。
“篤——篤——篤——”
敲門聲突然響起,只見有聲音傳來,和他們剛才說的漢語不同,外面傳來的聲音是純正的突厥語:
“啟稟夫人,鎮國王的迎親使者到了,還請您去幫大小姐送嫁。”
外面的聲音畢恭畢敬,裡面的人兒默不作聲,沉默良久。
“姑姑,現在您可是阿史那沙摩公主,哥舒特夫人。”徐真對著眼前這個若有所思的女子提醒道。
那女子目光一凜,無奈地抬頭苦笑——都這麼多年了,早該習慣現在的身份了。
“恩,我馬上去。”
她輕輕地開口,對著外面的僕從喊道,然後準備轉身裝扮。
“侄兒告退了。”
徐真輕輕一笑,一隻手朝著房間並不起眼的左側走去,熟練地挽起繡工精巧的珠花,只見後面擺著個陳列櫃,櫃子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所做,做工精細,雕刻精緻無比,上面雕著一副冬日夜臘梅,那月兒彎彎的,分外妖嬈。
一個青瓷做的玉碗端莊地陳列的櫥櫃上面,碗麵上畫的也是冬日夜臘梅圖,因為是畫,可以清晰地看出上面的月兒是青色的,孤寂卻又靈氣十足。
“霍——”的一聲,牆壁往裡一轉,呈現出一個窟窿,裡面黑乎乎的,隱約可以看到石階的痕跡。徐真回頭妖豔一笑,用眼神再次向屋內的女子告別,然後轉身走入那黑乎乎的密室。
隨著他腳步的移入,牆壁迅速關閉,復原。
徐真走後,那女子蓮步輕移,走到旁邊,望著已經合併完成的牆壁,伸出手輕輕**,竟也感受不出一絲不同。
她輕笑出聲,若不是這密道是她親自派人所鑄,她還不會認為這在一般大戶人家極其普通的華麗房間裡會有別洞天。
如玉的皓手從潔白的牆壁上慢慢滑過,落到那晶瑩剔透的玉碗上的時候,她眼睛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青月……好遙遠的名字……”
她蠕動喉嚨,只是發出來的生意含糊不清,彷彿從千里之外飄過來。
許是力道不夠,許是隔了千萬的障礙……
她低下頭,將雪白的臉貼到那精緻的玉碗之上,烏黑的髮髻擋住了她的表情,看不清她在想什麼,只知道她就這麼靜靜地靠著……
“夫人,鎮國王的迎親使者到了,還請您去幫大小姐送嫁,切莫誤了良辰吉時。”
門外再次傳來僕從的聲音,聲音中略帶著急,卻又是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催得急了會得罪這位高貴無比的夫人,而不催又……
“來了。”
她草草地應了一聲,慢看地抬起頭,放下那被捲起的珠簾。
珠簾一下子垂了下來,因為慣性,輕輕搖擺,擋住了後方的那櫥櫃,那玉碗,那世界……
“來人,幫我梳妝……”
她優雅聲音響起,然後朝著門口雍容一笑——她就是突厥皇室的公主,哥舒特家族的正室夫人,阿史那沙摩。
外面,早就準備好的丫鬟們聽到召喚,訓練有素地推門進來,幫阿史那沙摩換衣、梳妝,動作沒有一絲紊亂……
雲煙過眼 第二十四章
北樓是華麗的哥舒特府上唯一顯得樸素的庭院。
這裡沒有紅磚碧瓦,沒有金釘朱漆,有的只是整潔而又樸實的院落,典型的突厥建築,卻和外面的不同——粗獷有餘而精緻不足。
院內,不同於外面的上好青石鋪地,這裡,地面上鋪的是粗糙的礫石和沙子。若到了雨天,便是泥濘坎坷,難以行走。不過,好在這乾旱的西城並不多雨。
這裡住的基本都是不受寵的姬妾,可以說是哥舒特府上的“冷宮”。
哥舒特水印草兒便是在這裡長大的,直到她十六歲那年,離開這裡……
哥舒特水印草兒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回到哥舒特府上,她一直以為自己會老死在奉先殿。只是,名媛總是這麼弄人,一道聖旨,讓她回家待嫁,她便匆匆離了守了將近十年的奉先殿……
這一次,因為聖旨,因為鎮國王的面子,她可以選擇住在哥舒特家的任何豪華庭院,但是——她沒有,她安安靜靜地回到了從小就住到大的房間。
五天。
五天的待嫁時間一晃而過,哥舒特水印草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到了出嫁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