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無極和戰野拓,彷彿被人定住,以同樣抬頭對望的姿勢,無聲而恆定的立於場中。
眾人一開始摸不著頭腦,隨即便明白,兩人在比拼內力。
高手之爭,差之毫釐,尤以這樣的關鍵之時,一時間,連呼吸都靜謐許多。
時間在慢慢流逝。
大雪越下越大,沒過腳踝,小腿,膝蓋,胸口。
戰野拓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沐無極的臉色卻漸漸泛紅,如女子在白淨之上遺落了胭脂,灼灼豔麗。
當雪層覆蓋肩胛……
忽然氣波一震,白雪崩裂,血光乍起!
所有人瞳孔疾縮,屏住呼吸。
“哥……”
靜寂如死地的山谷驟響女子的聲嘶力竭,一抹跨越長天的身影,彷從自雲裹霧繞的天外飛身而來。
撲通一聲,戰野拓的身影晃了晃,長槍墜地,人亦砰然倒地。
山的四周響起了死士的異動,戰野拓緩緩地抬起一隻手,不允許他們輕舉妄動,這樣的結果,在他的意料之外,卻也輸得心服。
戰野拓渾身是血,王者之風猶在。潰敗的眸子裡盡是一片慘灰,抬頭望向天際,僵鷹仍在徘徊,嘯聲沖天,似也在悲鳴他將來到的結局。
忽然,他發出暢快笑聲,從所未有的淋漓盡致,儘管他每笑一下,身上的血就會噴得更洶湧,嘴裡也不斷地吐出鮮血。
“哥……”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破耳際,一道紫色身影從高處掠來,在幾處山岩下借了幾處力落腳,身姿略顯遲緩,完全沒有昔日的輕盈飄逸。
那昔日威風凜凜刁蠻任性又肆意妄為的公主,此刻卻是一幅狼狽的模樣。面色蒼白,頭髮凌亂的黏在臉上,眼裡是深深的絕望和悲愴。
“哥!”戰野月發瘋一般撲到戰野拓身邊,臉上溼漉漉一片,早已分不清汗水還是淚水,眼神無神又痛徹心扉“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你絕對不能死,你死了我和孩子該怎麼辦?”
孩子?
沐無極的眼神落在她稍顯臃腫的肚上,竟是身懷六甲!
“小月,你要好好……活下去,孩子……孩子就交給……你……”
“不,哥,你說好要帶著我和孩子離開這裡,去一處沒有人認識打擾的地方生活,你不能騙我,你怎麼可以騙我!”
“小月,對不起,哥好像……好像騙過你好多事,說要幫你報仇,說要給你一世安穩,說要……可是,好像一件都沒有做到。”
“不關你的事,那些人我已經親自解決,是我自己不要安穩潛入沐家軍,我求你,我只求你不要丟下我,哥,我們一起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有我們和孩子,好不好?”
“噗……”戰野拓話未出口血先噴,濺到戰野月半個臉頰、脖頸一片慘紅。
“哥……”戰野月瘋了,眼眶赤紅皸裂,茫然無措的去堵戰野拓的嘴,可血就是不間斷的從指縫裡冒出,一股又一股,燙得她心魂戰慄,“哥,你不能死,你這個騙子,你敢騙我就是追到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的,求求你活著,好不好,我求你了哥,我這輩子只求你這麼一件事……”
戰野拓的眸光漸漸失神,沒了焦點,依舊努力睜著望著瘋癲的戰野月,畫面似乎回到八年前的那個冬天,年幼無權無力的他,只能眼睜睜躲在床板下看著月兒被家族長輩侮辱,而妹妹怕他會忍不住衝出來竟是全程一聲未哼。
那個瘋狂地場景,小月下身通紅的血成為了他這八年來無數次午夜時分的噩夢。
這是他從小嬌寵的妹妹呀,雖然他一直知道,這個妹妹是父親為安撫剛生產完的母親,怕她知曉生出來的是死胎承受不住打擊而從外抱回的嬰兒。
他這輩子短短的二十餘年,經歷了人生的最悲慘與最尊貴,他殺人如麻,手段毒辣,可他最虧欠,且僅虧欠的,就是這個妹妹,因為他,她的人生得毀得徹徹底底。
“小月。”戰野拓眼皮漸漸耷拉,氣息微弱得風一吹就散,“下輩子,別再遇見我。”
戰野月赫然怔住,一瞬不瞬的盯著眼皮合上再無生氣的人,臉色蒼白得可怕,然後緊緊抱住他的頭,不住地親吻他冰冷的臉頰,嘴唇,眼睛魔怔了一般顫抖著:“哥哥,醒來,醒來好不好,我聽話,再也不去沐營了,再也不喜歡沐無極了,再也不擅自去幫你殺人了,你娶我吧,哥,你娶我好不好,我只做你的新娘,你醒來好不好,求求你,孩子也需要父親,我脾氣這麼差,教不好他的,我會打他會罵他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