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不語。又聽他接著道,“據我所知,他火燒崇極殿、盜取天宮至寶,惹天帝雷霆之怒,真身被毀才勉強逃離天宮,困居凡世。若沒有龍魄,便不能回覆真身元神。永世束縛於妖狐之軀。天帝育有九子,他排行最未,卻最是被寄予眾望,天帝原本極是寵愛他,甚至用上古神的名號喚他,足可見之一斑。九位皇子,若以實力為考,他恐怕是最有資格繼承天帝之位,即便如今淪落凡塵,”他目光掃過一旁白冠和聶青,“也仍舊有這些人忠心跟隨。老猴平常插科打諢,要知道他可也是三界橫行的大妖,又怎會輕易歸服了誰?”
白冠冷哼一聲,倒也沒有開口反駁。
“這些——”皇甫看著容蕭,“你可知道?”
容蕭放在腿上的手握得死緊,皇甫語氣雖談,卻聲聲剌入大腦,第一下,都是隱痛。半響,她硬硬地開口:“你究竟要說什麼?”
“九殿下心高志遠,豈會就此沉寂下去?即便他從此無心回返,天宮皇家嫡子的名頭,也是無論如何丟棄不掉的。”皇甫慢慢道,破天荒地,眼底竟似有幾分憐憫,“我不過是想提醒姑娘,自古天家無情,往往一腔真心,到頭來換得一無是處。更何況,九殿下與你,相識其實時日不長,你這般對他,即便九殿下執著於你,或者只是為了龍魄,這樣你心甘?”
容蕭緊握的雙手一點點鬆開,有些自嘲地低笑:“他當真只為龍魄而利用我,那又怎樣?如果沒有龍魄,我與他,與你們,又哪裡來的機緣碰見?我不過是萬千平凡人中的一個,不像你們本就高高在上,有宏願偉志。我不明白,你同我說這些,究竟是要我斷了對九殿下的念頭,還是怕我斷不了?”
皇甫一聲嘆,抬手輕輕捶打後頸:“我也不知究竟是要辯個什麼,或許是血流得有點多,腦子有些糊塗了。不過,有句話我倒是拿捏得住:‘人妖殊途’,其實你與他,也不是一路。”
“這句話,白冠老早就說過了。”容蕭笑笑,“我自己又何嘗不知。只是,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皇甫沒有介面,隔了許久才見他慢慢站起身,齜牙咧嘴地動了動四肢,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雍容氣度。在他移動時,衣襟開合開工,露出裡面面板上的傷痕,周圍光線不明,卻也是極剌目。
“老猴口口聲聲說你瘋,”他叉著腰喘口氣,“此刻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我瞧你們都差不多。”白冠冷哼。
“無論如何,先過了眼前的關再說罷,滌塵之後,便是淨心。”皇甫左右活動一下腦袋,“這次我先宣告,先前我以為好歹該能撐到淨心之後才傷成這副模樣,此刻看來是高估了幾分。”
“幾分?”白冠這時倒像是悲極生樂,噗哧一笑,“你這一分一分劃得可是著實寬敞。老夫如今卻是大大同情重衛,原本失了神智也罷,好歹還能有條命在,被你們一口一個救命,拖著來沒有了生路,若是他此刻能說話,怕是早已罵得歡快無比。”起身時,順手將容蕭拽起,“丫頭這時裝什麼斯文,你先前那死就死的氣魄哪裡去了?”
“猴爺爺,你怎麼就這樣倒黴遇上我?”
“你此刻才知道麼!……”
道路兩邊怪石嶙峋,腳步聲伴著陣陣迴音,光線卻是越來越明亮,沒有走多久,數米寬的甬道豁然開朗,而幾步之外腳下路面中斷,再往後,觸目是一望無際沉寂如鏡的水,天是水,地也是水,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束縛成牆壁一般阻住前行的去路。容蕭站在最後的陸地邊緣,望著眼前樹立的水面,在迎面而來的潮溼空氣裡,只覺得透體冰涼。
身後傳來圓方帶著驚恐的嘀咕聲,容蕭回頭看著它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看見這隻“火鳥”對水的忌憚。
“成年後的太朱鳥,或者能用真火替我們開闢一條通道。”皇甫站在她身旁,抬手輕觸水面。水波晃動著,折射著絢爛的光彩。他收手,手掌指間都是水流滴落,面前的水面卻仍舊矗立不變。
“你知道我體內有玄珠嗎?”容蕭忽道。
皇甫猛然側頭看她:“極樂島蒼擎老龍的護體玄珠?”
容蕭點點頭:“狐狸曾說它避水驅火,應該有點用吧?”
皇甫有些呆滯:“……我倒是沒想起來。”
容蕭扯動嘴角,抬手朝著水面伸去,手指穿進水裡,如同剛才皇甫一樣牽連了一手的水滴:“……看來是沒用。”
“超出老龍法力,”白冠在後頭道,“離了本體的玄珠恐怕就無用了。”
“老龍的法力不夠,還有龍魄。”容蕭閉眼,就要驅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