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就跟著起伏,血液也漸漸沸騰。
人,總是仰慕英雄的。正因為這一種生物的存在,才令我們灰暗充滿磨難的生命有了不可予奪的一點色彩,才令我們在最悲哀最絕望的時刻,也能尋獲生存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很難想象,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怎樣存活下去,怎樣繁衍不息。因此,歷史上有許多的英雄人物,甚至被神化了;因此,人們對英雄的要求也幾近於苛刻,稍微的瑕疵,都會讓英雄頭上的光環頓時黯淡無光,將曾經高高在雲霄的人打落塵埃,不管他此前曾經立下多大的功勳,不管他此前曾經挽救了多少絕望的靈魂……
“這位將軍王,已經不在了嗎?”容蕭不覺喃喃道,無限惋惜。她聽得入神,所以絲毫沒有覺察到,不遠處有一個人,也和她一樣,被老兵顛倒混亂的述說吸引,靜靜站立了很久,臉上的神色,除了追慕,比她更多的,是悲涼。直到這時她開口說話,那人才彷彿驚醒一般,慢慢走了過來——
“不在了。”
“大人?”容蕭驚訝轉頭,看著拄著柺杖走過來的賀宣,被他臉上目中淒涼落寞的神情震住。
“十年……我以為人人都已忘記。”賀宣低頭看著老兵,心神震動下,沒了往日的鎮靜,身體也晃了一晃。容蕭伸手去扶他時,眼睜睜看著一滴淚水自他的眼角滑落下來,在胸前留下了溼痕。
☆、第五十二章 困局 (2709字)
黃昏時,魏軍鳴金收兵,馬蹄踏起的陣陣煙塵中,大軍潮水般退去。城樓上,有人歡呼雀躍,但更多的人,仍舊愁眉不展,望著城樓下煙塵喧囂,絕望之色漸漸鮮明。此前積蓄的信心和勇氣,顯然已經在魏軍強大的攻勢面前,悄然退卻。
賀宣立在城樓,皺眉遠眺,扶在石欄上的手青筋畢露,骨節處泛著青白。吳校尉一身狼狽,坐在賀宣身後不遠處,出乎意料的安靜,半垂的面容上,看不見表情。
……
……
次日正午,陽光暴烈,護城河水反射著刺眼的光線。魏軍列陣在城外,勢如虹,旌旗之下,鐵甲烏盔,長弓烈馬,軍容整肅,那絲絲毫毫的殺意,黑雲一般籠罩在順義軍民的心頭。倏然間,如若驚雷,戰鼓震天,箭雨轉眼遮蔽天日,城樓之上頓時慘叫呼喊不息,眾人被無處不至的利箭壓制得無法著手反擊。
弓弦不息,驟然又是一聲巨響,什麼東西撕裂了空氣,呼嘯而來。
“攻城弩——!”有人大喊。
轟隆聲中,腳下的磚石似乎也在搖動。一陣煙塵暴起,即使視線被遮擋,也能揣測,巨弩擊中的地方也許已經崩裂破碎。
容蕭站在城樓角落,身前有殷乙和子車旬為她阻擋不時襲來的羽箭,卻不知為何仍是有種感覺,彷彿那石破天驚的鐵弩,每一次呼嘯,都將她撕裂成兩半,痛到極點。
“公子,走罷。”殷乙回頭,額上桃花盛放。
容蕭閉閉眼,視線那頭,徐順與幾名兵士死死拽著賀宣,將他拖下了城樓……
這一日的攻城戰,魏軍動用了攻城弩和投石機,不再渡河猛攻,只是慢慢消磨著順義軍民的意志,消耗著順義城的戰備物資。
在強大的武力面前,順義弱小不堪。
下午,如洗的碧空突然彤雲密佈,天色暗得如同傍晚。雨水落下之前,魏軍收兵退去,留下城牆內外滿目狼藉和無數順義軍民的傷亡。
走在城中,一路是混亂淒涼,初入順義時所見寧和遍尋不見。容蕭一步步前行,目光所至,家家關門閉戶,許多緊閉的門後,早已人去屋空,房門卻甚至不及上鎖。路上偶爾匆匆來去的人,無一不倉惶失措,形容疲憊。容蕭踏出的腳步,慢而沉重,一下一下,落在青石鋪就的路面,每一次,都是冰涼。
前方有個少年扶著一位老婦人匆匆而來,經過時,那老婦人腳步一亂,幾乎栽倒,少年體弱,扯了一下沒扯住,跟著歪了身體。容蕭才要伸手,子車旬在她之前扶住了老少二人,而殷乙的身體早已隔在了她與二人之間。
子車旬等老婦人站穩才縮手:“老人家小心些。”喘回氣來的老婦人千恩萬謝,與少年一同離去。
容蕭看著一老一少腳步不穩的身影,許久沒有動。殷乙和子車旬也不勸,靜靜等在一旁。忽然,天際一聲悶雷,涼風驟起,頃刻間空氣裡便有了溼氣。容蕭抬頭望著天空,身旁子車旬一嘆:“雨季將至。”
“……這座城,”容蕭終於喃喃開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毀於戰火,城裡的人,也不該這樣無奈等死,可惜我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