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體,直至將它傳遞下去。
相較於複雜糾纏的官場,軍隊,才是個純粹的強者世界。
今後一段時日之內,這些人的生命,將會因為她一念一語之間,在生死一線遊離,這些人的親眷,也會因此掙扎於無休止的喜痛悲歡。此刻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人們,有一日,將會變成戰報上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轉眼間,就埋沒在漫漫黃沙之中化作枯骨,遺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生命之重,在於唯一,在於失去親人後活著的人無法驅散的悲哀。
場下一片寂靜,沒有人動搖絲毫,連呼吸也不能聞,只聽得到軍旗被風揚起拍打的脆響。
於是此刻,心境一變,面對著萬千鐵骨錚錚,她放棄了偽裝的外殼,任由另一個容蕭站出來,任由哀傷湧上心頭。
諸位,她在心裡,一字字地吐出承諾,今日容蕭,以頭頂青天為證,你們的忠誠和生命是我強行索取。不管諸位自願或是不甘,交付於我的,你們軍人的榮譽,交付於我的這支軍隊,我一定盡我所能,用心珍惜。我做不成韓景鈺,做不成你們的大將軍王,甚至可能在你們交付一切之後,卻只換來一場失敗,但無論成與敗,我都不會輕易動搖前行的決心。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會握著諸位交付於我的一切,盡力堅持下去,直至終點。
“雪生。”她喚,“把東西還給他們吧。”
“是,姑姑!”人參娃娃蹦跳著過來,將手中抱著的東西高高舉起。
“掛起來。”容蕭看著他一笑。
“好!”人參娃娃高聲應著,忽然躍起,手中的東西在他飛掠時迎風展開,片刻之後已高高掛在杆上,隨著風舞動,劈啪作響。人們不自禁仰著頭,看著一月前被拿走,如今煥然一新迎風招展的軍旗。
“拿酒來!”容蕭高喝。朱三和巴郎閃身而去,片刻之後,兩人攜了無數酒罈返回。夏嵐為容蕭斟起一盞,送至面前。容蕭接過來,忽然隻手一掀長袍,在身週一片起落驚呼抽氣聲中,朝著觀禮臺下密密麻麻的身影單膝落地,手中酒盞高舉向天,“三日之後,是我的冊封大典。於大秦,我是長公主,於此刻在場的各位,容蕭願做宣武同袍,與你們盟約生死。就請諸位,與我一起,試著看看,能不能將這片天空下的一切,執掌在我們這雙手中。”她仰首,喝盡手中烈酒,將酒盞拋落高臺。清脆碎裂聲中,她起身,朝著眾人一抱拳,然後邁步頭也不回地離去,如同一月之前,將標尺一樣巍然靜立的眾人留在了校場上,留在隨風散開的酒香之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如隨心而動
“……上天不公,有人費盡心力卻一無所獲,有人輕易便得償所願。”注視著容蕭離去的背影,一向不愛開口的少年明月,忽然一嘆,“三言兩語之間,便輕易將人心籠絡在手中,自己卻渾然不覺。這位容姑娘,倒是實在令人應接不暇。”
阿笑婆婆一笑:“幸與不幸,如人飲水,旁人再如何窺探,也不能洞察。這丫頭,運氣的確很好,但也可以說實在太差。大幸者,恐怕也是大苦,放置於我,倒寧願平淡庸碌。我瞧她的性子,也該是個求和求靜的,只可惜大概身不由己了。”
“原來阿笑是當真喜愛這姑娘。”明月轉而笑道,“是我遲鈍——若不喜愛,阿笑這些時日如此盡心卻又不知為何了。”
阿笑婆婆淺笑:“盡心——卻也未必,再看看罷,日子久了便會知道可當真值得盡心。”側首看一看走在不遠處的白冠,“如今只是覺得,老白也這般不倦不悔地跟著她,恐怕並非全然是九殿下之故。”
“我喜歡這位姑姑。”明月懷中攬著的人參娃娃仰頭道,“她身上的氣,聞起來舒心得很。”
明月輕笑出聲,輕撫著他的頭頂。
“雪生是餓了吧?”阿笑婆婆掩嘴,“可記著那位姑姑千萬是吃不得的……”
放棄了馬車,獨自步行在前頭的容蕭,自然不知身後關於她的一場談話,只是在不停歇的邁步中,躁動的心緒漸漸平息下來,原本沉重的腳步開始趨於正常。她目光平抬,直視著前方將道路接納不見的綠色,明白心頭的那一抹坦然,源自於不知道何時衍生的歸屬感。渾渾噩噩被丟來這個時空,身不由己地腳絆著腳狼狽前行,卻也在這樣的折騰裡,將自己過客的心境,調換成了別的。沒有再抱持著隨時會離開的念頭,或者有是如今她將自己與周圍的人和事牽扯得更深的主因。即便她仍舊在懷疑放棄了原本的世界,而將自己放置在這個仍舊陌生的時空,是否就是自己該有的結局。
抓住自己的命運這句話,當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