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蕭,隨後揚聲道:“重衛,收拾東西上路。”
“是。”殷乙躬身,語帶雙聲,回身經過容蕭身旁,眼光瞥過時,有凌厲神色一閃。容蕭一愣,隨即咬了牙骨
這妖刀是個馴不乖的,她費盡心力救他回來,他卻仍舊看她是廢物。
“走罷。”狐狸道,折身邁步。
容蕭朝著人參娃娃招招手,等他跑過來,伸手拍拍他腦袋,指指後頭的明月。人參娃娃抹一把淚水,點點頭,折身跑過去朝明月伸手,明月愣了愣,嘆口氣,彎腰將他抱起,邁步跟了過來。
容蕭收回目光,卻看見狐狸眼角斜睨著她。她咧嘴一笑,快走幾步,將手遞過去,探進他長袖,放進了他掌心。
才要跨出院門,有人來報,說梁國公主請見,要替長公主殿下送行。狐狸一臉不耐煩,忽地展臂攬住容蕭,騰身躍上高空疾飛而去。
……
……
九殿下一現身,彷彿投石入水翻起深水波瀾。同歸的五辰坐鎮宣武軍,如同狐狸所說,容蕭所護持的秦國轉眼間勢力滔天。隆冬,東齊滅國,齊帝驚憂而死,繼位的太子向秦帝自清為王,齊國疆土納入秦國版圖。
開春,秦國發兵逼梁,連下數座城池後,梁帝遣公主花綰為使,送來和書,表露願意嘗試容蕭建議的“聯盟”方式狐狸對此不屑一顧,嘲笑容蕭自找麻煩,這樣心慈手軟,到頭來卻沒人會念她的好……不過卻也只是嘲笑而已,完全沒有露出干涉的意圖,只是如同最後的防線一般,穩穩坐鎮在她身後。
於是,當花綰再一次以特使的身份踏進秦宮大殿,站在皇帝身旁的容蕭,分明在這個向來驕傲自信的公主眼中,看到了些微的動搖。這是第一次,花綰在人前流露出“軟弱”一類的情緒,雖竭力掩藏,卻仍是能夠捕捉。
然而,隔了這樣的距離,自上而下地看著花綰如畫的面容,看她刻意用一種分寸極好的恭謹語氣,與帶著幾許緊張但也算是應對自然的小皇帝說話,容蕭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即便似乎依然分出勝負,她卻仍不能說出自己是勝的那一方這樣的話語。
花綰,無論外貌、才華、身份、背景……每一樣,都是她無法比及,幸好容蕭垂眼,看著手腕上如同雲端遊曳的玉龍,暗暗地深深呼吸……
她的幸運,同樣也是花綰無法望肩。
從皇宮返回府邸,容蕭徑直走到狐狸平常愛呆的後園。每靠近一步,身側跟隨的鳳頭雁姐妹臉色就白上一分。這段時日,人參娃娃也是大半時間都化作一株野參躲在院中某處偏僻角落,只露出幾顆紅果表示身份。聶青、巴郎、朱三他們幾個,更不用細說,能在這院中還能行止安然的人,除了她,勉強能算得上的,恐怕只有白冠和殷乙,而阿笑婆婆甚至從不在這內院現身……
狐狸究竟是有多麼恐怖的一個存在?
還隔著一段距離,容蕭不知不覺地停下來腳步。前面不遠處,一樹初放的桃花下,狐狸一襲白色的長袍鬆鬆穿在身上,斜倚在長榻中,衣襟半敞,烏髮披散如瀑鋪灑。一抹陽光自枝杈間照在他身上,風起時,花落袍飛發揚,絕塵似謫仙……容蕭站在那裡,被眼前景象震撼得莫名怯懦起來,幾乎想要跟著後頭鳳頭雁姐妹一起不著痕跡地躲向樹叢陰影,偏偏她沒有生出同樣驅使躲避的懼怕,反是不捨移開雙眼的痴迷。
明明外表也可以這樣良善無害,為何卻像是惡魔一般令左右懼他如斯?
天宮九皇子,曾是紅蓮綻放的宮殿中遙不可及的神祗,世間眾生於他,不過是風過即散的塵土,不能奢求他一星半點的憐憫之心。他冷冷俯視萬物,隨心所欲地剝奪或是給予,就如同普通人們的呼吸一樣自然和簡單。旁人因此生出的難以消除的恐懼,全然不會因為他一時身份、強弱的改變,而有稍減……
這樣的一個人,容蕭常常絞盡腦汁,也不能想象,有一天,他竟會將目光在她身上停駐,而且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又絲毫不存在遲疑和自疑。
如果是夢,祈求千萬不要醒過來才好……
“你在那裡作甚麼!站著發夢麼?”視線裡,那個畫中的“仙子”忽然冷冷開口。幾乎同時,有什麼東西不重不輕地砸在容蕭額頭,力度沒有傷害到她,卻足夠令她疼痛。
容蕭垂頭,看著飄飄悠悠落在腳背上的一片花瓣,方才心底所有一切旖旎的幻夢啪地炸裂開來,連渣末都不剩。
也許這個惡劣的性格,才是左右懼他如斯的真正根源。
一側有短促的笑聲漏出來容蕭抬頭,視而不見樹叢另一邊陰影中擠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