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山體層層風化相疊,令人想起野獸撕咬出的粗糲傷口。
雖然接近正午,天空卻被大片扁平的雲層遮蓋,只在曲線蒼涼的地平線遠方稍稍散逸,化作鬆散相連的一隊厚雲,低低地壓在高聳的岩石堡壘之上。西莉亞的視線定在那孤絕的石堡上,輕聲念出它的名字:“烏奇薩。”
彷彿應和了她的呼喚,秋風稍稍吹開雲層,一束金黃的光將烏奇薩陰冷的輪廓點亮。茫茫的枯敗秋原盡皆籠罩在雲影中,只有被石窟環繞的堡壘沐浴在通透的日光中。
盧克稍稍放緩了速度,向目的地致注目禮。
可下一刻,他便猛然策馬狂奔起來。
嗖嗖數聲,箭矢從他身旁擦過。從一旁的亂石堆中猛然衝出三個輕騎兵。
“是異教徒,請您抓緊了。”盧克的聲音反常地冷靜,他不再與西莉亞保持無謂的距離,身體前傾收緊了手臂,從後將她保護性地環在懷裡。
西莉亞想要探頭檢視敵人的狀況,盧克的下顎卻朝著她發頂一壓,將她逼回他劃出的狹小空間中。
又是錚錚數聲弦響,盧克帶著西莉亞彎身躲過。他清晰可聞地抽了口氣,再次策動坐騎,驅使著馬匹走出彎彎曲曲的道路,險之又險地避開頻頻襲來的箭雨。
賓士的速度越來越快,盧克的身體前傾,西莉亞的背脊貼在他微涼的胸甲上,她的雙手緊緊抓住韁繩中段,眼前只有馬兒頸上的鬃毛和飛速後退的石子路。青年的氣息兜頭籠罩,下巴時不時蹭過她的額頭,分明是曖昧的姿態,卻在此刻令人心安。
騎士的十指順著韁繩向上挪動,最終覆到西莉亞的手背上,指掌有力地包裹住她的,輕輕一提繩索,精準地命令馬匹再次向右偏。
不過剎那,數支羽箭便扎進方才馬蹄落下的地面。
劇烈的顛簸令人作嘔,西莉亞索性閉上眼,將自己的安危暫且全權交給盧克。她嘗試尋找昨日力量爆發前的感覺,卻再難感覺到當時微醺的平靜。
尤其在西莉亞閉上眼的當下,其餘的知覺變得加倍靈敏。近在咫尺的體溫,落在發端的吐息,青年急促的心跳,她的心跳隨之自說自話地加快。她迎著寒涼的秋風深吸了口氣,看著越來越近的烏奇薩,側耳聆聽身後仍舊緊緊相隨的馬蹄聲,不由皺眉:
現在烏奇薩尚在拉丁人手中,亞門人卻已膽敢追到城下了?
而堡壘緊閉的大門更是給人以不祥的預感--城中守軍會開門嗎?
盧克似乎也想到了這點,探到馬鞍側取下一隻號角,仰首吹響。斷斷續續數次停頓,這是十字軍呼喚援軍的訊號。
烏奇薩城門上鐫刻的語句已經清晰可辨,西莉亞抬眼看向城牆,上方似乎有人小心地探頭窺視,卻仍然沒有開門的跡象。
聖殿騎士拿起長槍和大盾,隨時準備調轉馬頭迎擊敵人。
幾隻羽箭釘入盾牌表面,箭頭幾乎要穿透大盾,力道駭人。西莉亞握緊了雙拳,閉目吐息,感覺那股霸道而冰冷的平靜再次從心底湧上來。
“請您停下,”盧克手臂一收,硬生生用體溫將那股感覺打斷,他話說得很快,吐字卻平靜到顯得冰冷,傾吐的顯然是深思熟慮的結論,“您對自身的力量一無所知,上次使用力量後昏厥了很久,可見對身體的消耗很大。尚未恢復就貿然使用,很可能會出事。”
他發出一聲低低的笑:“大難中的兄弟在城下受異教徒襲擊,烏奇薩若是對此坐視不管,就應當做好被所有信眾唾棄的覺悟。”
西莉亞也哂然:“更何況受襲擊的是聖女。”
說話間兩人距離城門只有數十步之遙,而那兩扇堅固的大門仍然緊閉。
“請您放心。”做出允諾,盧克便猛然調轉方向,他面向敵人勒住馬,手中長槍微微上揚,擺出蓄力的姿態。
大盾再次擋住了飛箭,而這三個輕騎兵的面目也漸漸清晰。他們都面板微黑,身著亞門人的短袍和皮靴,身材精瘦而有力。
兩隊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敵方拋下弓箭,轉而拔出長刀,利刃表面流轉的寒光隨他們高舉的動作熠熠生輝。
西莉亞甚至能看清當先的輕騎兵的臉,他毒蛇般的眼睛在護額下閃閃發光。她不由想起被那亞門人頭目捉住時看進的那雙眼睛,也是一樣的冰冷而貪婪。
就在雙方短兵相接的前一刻,烏奇薩城門猛然洞開,整齊的馬蹄聲轟然碾壓過鼓膜,地上揚起一陣煙塵。披風獵獵舞動,從城中魚貫而出的騎士高喊“神的旨意!”,轉眼將那三名輕騎兵團團圍住。
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