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遇到了好幾批異教徒士兵,但聖殿騎士有如神助,揮劍迅速殺出一條血路,領著西莉亞避開其餘交戰不休的人馬,將可能的追兵徹底拋在了身後。
等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西莉亞已經有些氣喘。
她平復呼吸,抬眼打量四周,發覺自己已然身處神殿人跡罕至的地下石廊。逼仄的走道兩側原本飾有馬賽克,圖樣已然被潮氣侵襲得模糊不清,反而顯得詭異。兩根爬滿青苔的石柱把守著一個幽深的門洞,西莉亞朝門後看了一眼,什麼都看不見。
空曠的地下迷宮中一片死寂,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伴隨滴滴答答的水聲一圈圈迴盪。又一滴水落下,騎士彷彿被這一聲驚醒,猛然鬆開手,退後兩步。
他單膝跪地,謙卑地取下頭盔行禮,金屬甲冑叮噹作響。
門柱上明明滅滅的火把映照在青年身上,他的頭髮如流金,低垂的面容看不分明,卻隱隱有瓷一般的冷然光輝。繡著紅色十字的雪白披風從肩頭一路垂落到足邊,顯露出修長而挺直的背脊線。
他的聲音比預想中要沉著低緩:“請您寬恕在下救駕來遲,聖殿騎士盧克里修斯參上。”
☆、聖殿騎士
西莉亞平靜地開口:“謝謝您。”
盧克里修斯一怔,似乎對西莉亞的鎮定和禮貌感到驚訝,不由抬頭看向她。
西莉亞順勢瞧清了他的臉容。
聖殿騎士的五官堪堪褪卻了少年人的青澀,利落的線條給人以冷靜沉穩的印象,神情卻顯得拘謹侷促。他深翠的眼睛只向她一瞥,便掩在了與髮絲同色的金色眼睫下,但眸中閃爍的光輝卻長久地駐留在她視野中。
金髮騎士低垂著臉龐,有些急促地說道:“您不責怪我已是最大的恩典,我並不配獲得您的感謝。”在聖女面前,盧克里修斯顯然很緊張;即便明白應當趁機多說幾句討人歡心,他卻只是隱忍地抿了抿薄唇,用沉默等待西莉亞的下一步吩咐。
西莉亞眯了眯眼,轉而冷靜地問起情況:“內城還有多少守軍?”
騎士因為話題的轉換稍放鬆了肩背,語調再次變得低緩而沉著:“十分抱歉,法蘭西守軍的狀況我並不清楚,但我前來時他們正在向北城撤離、準備反攻。駐守聖城的修道會中騎士共三百人,現在還有一百人左右在神殿周圍抗敵。”
這是一個比西莉亞預估的要高的數字,她不由訝然地抬了抬眉毛,在心中感嘆:不愧是名滿四方的聖殿騎士團,敵人都攻進了內城還能頑強抵抗,以一敵十的說法看來並非妄言。
“您也應當知曉,我方在加利利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所幸英格蘭獅心軍團繞路先行,並未遭難。援軍預計會在明日抵達城下,與剩餘守軍共同驅逐摩洛教徒。”談及軍事,盧克里修斯的態度自然了很多,神情自信而冷靜;他甚至抬眼觀察西莉亞的反應,以便適時作出更多說明。
西莉亞一頷首,臉上露出嘲諷而瞭然的淡笑:“獅心王肯定會趁城破後異教徒狂歡時發起進攻,法蘭西的那位陛下也是相同的打算。”
換句話說,錫安內城的神殿已然是任人魚肉的誘餌。十字軍的反攻要在聖城神殿淪陷後展開,而那些正在拼死一搏的聖殿騎士都是棄子。當然,誘餌最肥美的一塊自然是聖女西莉亞。如果剛剛盧克里修斯沒有趕來,西莉亞被摩洛教徒俘虜至敵營,也許她真的會成為激起十字軍悲憤動力的偉大殉道者。
那麼這位聖殿騎士又有什麼目的?西莉亞眸色微微轉冷。
金髮青年訝然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如同見了強光般飛快地垂眸:“正是如此,因此請容許我護送您暫時離開神殿。”
西莉亞一愣,立即答應:“好,”她看著金髮青年愕然的樣子彎了彎眼角,揶揄道,“還不快起來?被人追上了就不妙了。”
聖殿騎士震了震,起身的動作不復剛才行禮流暢,露出些微的狼狽。他取下門柱上的一根火把,目光在餘下的那根上停駐片刻,回眸看了西莉亞一眼。
她立即會意:“我來拿另一根。”
盧克里修斯明顯猶豫了片刻,卻還是將火把遞到西莉亞手裡。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口中囑咐著:“請您小心,不要被火星燙傷。”
“謝謝。”西莉亞接過火把,兩人的視線不可避免地相接。近在咫尺的火光倒映在兩人瞳孔的深處,明亮得令人心動神馳。
搖晃的紅焰茲茲崩裂出幾顆火星。
盧克里修斯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將手掌覆在了西莉亞的虎口上方,擋住了下落的火焰碎屑。騎士冰冷的護指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