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嘴裡。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伎倆,那僕役居然默不作聲,像根本沒看見似地取過杯子就離開了。
瑪麗這次無需西莉亞示意,便再次開始暴躁地嘟嘟囔囔。
西莉亞趁機將半口藥水吐盡,踩著點俯身到石槽邊,將才吃下不久的甘藍燉菜連同剩下的藥劑都吐得乾乾淨淨。
“那人是……”瑪麗趁著水聲未歇,連忙問道。
西莉亞闔目搖了搖頭:“我還不能確定。”
瑪麗沉默了一下,從懷裡取出半塊黑麵包,向西莉亞遞去。
供給兩人的食物本就不多,獄卒又分外小心,從不允許兩人留下什麼食物,唯恐被西莉亞鑽了空子。瑪麗竟然冒著被獄卒暴打的危險私藏了一些,西莉亞不由彎彎眼角,也不客氣,迅速將這寶貴的食物嚥下肚。
瑪麗見西莉亞精神轉好,便忍不住發問:“剛才那僕役……難道是主教的人?”
“也許吧,”西莉亞見瑪麗欲言又止,不由好笑地反問,“怎麼?你覺得不可思議?”
瑪麗吞吞吐吐地道:“可是之前我聽說……不止是您,之前大部分聖者和主教的關係一直很差。即便里爾有異心,他為何要幫您?”
西莉亞努力回憶大主教托馬斯的模樣,最後搖了搖頭:“托馬斯主教是個讓人看不透的傢伙。”
這僅僅是西莉亞根據自己在橄欖山的三個月所得出的結論。身體原主的記憶殘缺不全,她只知道托馬斯向來對聖女極為客氣。兩人的關係雖然不熱絡,卻也並無多少齷齪。
“話說回來,您到底為什麼要讓盧克爵士離開?”瑪麗顯然揣了一肚子的問題,她觀察著西莉亞的臉色嘀咕:“如果他在,您再不濟也不會被關到這裡喝藥……”
“的確,”西莉亞一手撐著頭,緩緩將銀髮捋順,微垂的同色眼睫乍一看宛如薄薄一層銀霜,她的語氣卻很平靜,甚至稱得上溫存,“如果當時留下盧克,里爾無法對我動手,只能與我對峙。”
瑪麗疑惑地張了張口,西莉亞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
“但里爾已經知道我的力量侷限很多,而盧克再強大……也只是一個人。里爾手下卻有十倍多的、和那位查理一樣強大的戰士。只要里爾下定決心,他照樣可以和我徹底決裂。”西莉亞輕輕吐了口氣,“說實話,即使我用盡力量,也未必能殺盡烏奇薩的騎士,炸掉堡壘也只是說說而已。但若走到那個地步……”
午後的雲掠過枯草,地窖隨之陷入陰暗。
西莉亞的眸中光移影動,她抿抿唇,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如果我在眾人面前殺了更多人,即便有鎮壓反抗者的藉口,也無法真正服眾。而現在,受脅迫、受害的是我。”
她露出稍顯狡黠的微笑,歪了歪頭:“當然,這條路要更危險也更難走。但我是聖女,佔據道德制高點比一時的屈辱要更重要。”
瑪麗沉思片刻,面色複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像是確認早已認定的某個結論般嘆道:“您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西莉亞對此只是一笑置之:“我姑且把這話當做褒揚。”
“但還有一點……”瑪麗兀地再次開口,“如果您選擇了另一種解決方法,我肯定已經死了。”
西莉亞眉頭跳了跳,默然地轉開視線。
瑪麗見狀摸摸下巴,露出戲謔的笑容,有些惡意地向西莉亞湊近:“更重要的是,在那樣的狀況下,盧克爵士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與其被雀斑妹揶揄得不自在,西莉亞決定掌控主動權:“我也有這方面的考慮。盧克爵士幫助過……救過我,我沒有理由讓他無緣無故喪命。”
“他可是回去反攻聖城的,天知道他能不能活下來……”瑪麗不服氣地摸摸鼻子,還要繼續推衍她不懷好意的理論。
西莉亞卻一句話將話茬封死:“他不會死的。”
瑪麗瞠目結舌地噎了一會兒,等她終於想到反駁的話時,西莉亞已經頭一歪靠在牆上睡著了。
她這一覺直睡到日落。
西莉亞是被腳步聲吵醒的。她久違地覺得神清氣爽,便迅速睜眼,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里爾一行人。
“請您隨在下走一趟。”里爾久違地恢復了謙恭的語氣,敬酒般向西莉亞呈上淡紅的藥劑。但就在此時,此前數次現身的那位僕役突然附耳朝里爾說了些什麼,那顯然是最新的線報。里爾面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震驚之下他險些沒握穩杯子。
西莉亞靠得近,將僕役的話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