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開始。
蘇放在一座沒有水的石橋下醒來,身邊都是毛髮髒亂的野貓,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所在,他就被自己的手嚇到了。粉紅色的肉墊,鋒利的指甲,一開口,就是一聲“喵”。作為一個嚴謹且嚴肅的武將,他堅信自己是受了重傷僥倖沒死,如今只是陷入了昏迷,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既然是夢,很多事情就沒有必要多去探究為什麼了。
為什麼自己會變成貓?為什麼外面有那麼多奇裝異服的百姓?為什麼那些百姓手裡拿著奇怪的會發聲的東西?
他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對這些事情僅僅是腦海中一過就拋諸腦後。他更關心的是哪位皇子勝出了。自己還沒死,那想必不會是二皇子勝出,以他的心性,不可能會留自己活命。不知道自己甦醒過來後還能不能繼續恢復原職。罷了,犯了兩次大錯,能僥倖活命已經是萬幸了,還是告老還鄉吧。
然而告老還鄉還是很久以後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在夢中也會肚子餓。一隻花白的母貓叼來一隻肥碩的老鼠,一臉憐愛地說:“小白,吃掉這隻老鼠吧,媽媽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蘇放用指甲戳了戳那隻死老鼠。
他是邊軍出身,不是沒有過過吃草根樹皮的艱苦生活,那時候這樣的大老鼠已經算是美食了,但是多年的優渥生活,他已經忘記,也不願意去回想老鼠是什麼味道了。
對於兒子突然變得冷漠,貓媽媽以為是兒子被其他野貓圍毆後的心理創傷。動物園裡的野貓也分派系,以石橋為居的這二十六隻稱為石橋派,以垃圾回收站為居的那三十六隻被稱為垃圾幫。對人類來說是垃圾的東西,野貓們經常能找到各種吃剩下的美食,只有最強大的野貓才能佔據那座寶藏一般的垃圾山。不同於石橋派都是老弱病殘,垃圾幫的野貓大多是兇悍匪徒,被稱為貓王的匪山是一隻黑白褐色相間的雜種貓,他的體型比一般野貓大上兩倍有餘,一頓能吃好幾只老鼠,附近的狗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匪山身邊常年跟著一隻純血波斯貓,垃圾幫其他貓都尊稱他一聲蒙哥,據說他原來也是有錢人家的寵物,不過因為被狗咬掉了一隻耳朵而被主人遺棄了,輾轉流落到了動物園。像蒙哥這種被閹割過的寵物貓在流浪貓裡通常地位都是很低的,蒙哥之所以能夠得到垃圾幫眾貓的認可,還是靠自己打出來的。一隻被閹割過相貌又有殘缺的雙殘野貓,心理可想而知是極其變態的,據垃圾幫的嘍囉講,當蒙哥那雙鴛鴦眼看著他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嚇得後退,腳跟子打擺。蒙哥欺負其他野貓,通常喜歡咬耳朵,哪怕是完全佔據上風,也恨不得咬下對方的耳朵。被這麼殘忍對待過的野貓有兩隻,那之後,就沒什麼野貓願意跟他作對了,因為自己沒了耳朵就想咬掉別人的耳朵,那萬一哪天蒙哥想不開了,把他們下面也咬掉了呢?
匪山不允許垃圾幫內鬥,自然而然的,石橋派就成了他們隔三差五欺負的物件。不像垃圾幫守著垃圾山天天有食物吃,石橋派的野貓們得天天出去覓食,能撿到一兩塊麵包也是僥倖,現在人類越來越愛乾淨了,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按照垃圾幫的規矩,凡是進了垃圾桶的,都歸他們所有,扔在地上的,石橋派才有資格撿。往往一天下來也很難在地上撿到什麼吃的,石橋派的野貓經常垂涎三尺地看著那些動物園的籠子,遊客們經常往裡面扔各種食物,那也是他們所不能染指的。
小白在餓了一天後,終於忍不住違反了規定,把爪子伸向了垃圾桶,那裡面有剛剛遊客扔掉的半個熱狗。很不幸,他的嘴剛叼住了那半個熱狗,一道黑影就將他撲倒在地。一瞬間滿心悲涼,他知道自己被垃圾幫的野貓撞見了,然而在抬起頭後,他才知道自己的不幸不僅於此——他碰到的是蒙哥。
哪怕是成為了流浪貓,他依然儘量保持自己的毛髮整潔,儘管少了只耳朵,他還是能靠著漂亮的皮相從遊客那裡要到不少新鮮可口的食物。但是在人類眼中漂亮優雅的波斯貓,在石橋派野貓眼中,卻是比匪山大王還要可怕的存在。
貓媽媽找到小白的時候,他正抱著腦袋被四隻野貓圍毆,身上皮毛脫落,流了不少血,是貓媽媽鼓起勇氣撲過去將他護住,苦苦撐了好一會兒,等到石橋派的其他野貓趕到將他們救走,他們才僥倖活命。然而小白的左耳耳尖還是被咬掉了一小塊。
無論是哪隻貓,經歷了這樣可怕的事,都會變得陰鬱沉默的。貓媽媽擔憂地看著小白,又看了看地上那隻灰色的大老鼠。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了。這隻老鼠是她辛辛苦苦找來的,她忍著口水將老鼠舔了一遍,捨不得吃掉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