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官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只是……這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光景,還是太叫人驚悚了啊!
所幸長官大人是個從容淡定的主,饒是在諸多目擊者被雷劈了似的注目下,他照樣能揹著他家華年,面不改色地朝前走。
這個時候,女孩已經在他背上趴著睡著了——如若不然,那麼多人投來的錯愕目光,早就把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一鑽了。
因此,長官大人得以順利地將他的華年送回她的房間。
他將思華年安放到她的床上,又礙於良好的衛生習慣而替她脫去了鞋子,最後還在視線掃過被褥之後,為她蓋上了被子。
做完了這些事情,長官大人對著女孩的臉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好在半分鐘後,他就在路過洗手間的那一刻,無意瞥見了懸掛著的兩條毛巾。
長官大人自然不可能清楚哪一條是女孩用來洗臉的。
因此,終於認識到究竟是哪兒不對頭的唐寧當機立斷,以具現之力變出一條嶄新的毛巾來,走到水槽前,用溫水浸溼了毛巾再將之再擰乾,接著拿著它走回到床邊,替業已昏睡過去的思華年擦了臉。
或許在旁人的眼中,此情此景下這個很少照顧人的長官大人,似乎還挺有這方面的天賦。
但在唐寧本人看來,他不過是把對自己做的事情加諸於華年的身上罷了。
是以,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的長官大人,捏著根溼毛巾,坐到了床沿上。
如同前些日子那般,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睡臉,就那樣靜靜地陪著她。
自這一天起,基地裡的小夥伴們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大小姐似乎在恢復了往日的笑顏後,又突然之間陷入了情緒的低谷——就連那種痛並欣慰著的微笑,都不再浮現於她的臉龐。
難道……這和前幾天長官揹著她走的那一次有關?
不清楚這一男一女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基地眾人既是好奇又是擔心——可惜,他們照舊沒有勇氣去踢長官大人的鐵板。
那麼……他們是不是可以去找活潑開朗的大小姐問一問呢?
如此思量的一群人在親眼目睹了思華年愁眉苦臉的樣子後,滿懷歉意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等罕見的悲慼抑鬱之色,哪裡還有“活潑開朗”的影子?
唉……開不了口啊……
默默哀嘆的基地眾人只能選擇靜觀其變了。
有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女孩的姐姐——還有那個成天面若桃花的二隊隊長還在的話……
思及那些業已與自己永別的戰友們,一行人免不了悵然若失。
“確實……要是愛爾薩隊長和希摩爾隊長都在……他們一定能想辦法讓大小姐振作起來的……”
是日,心情鬱結的思華年在散心的途中,偶然聽到了兩名基地成員的談話。
而恰恰就是這寥寥數語,成功觸及了她心底的另一處悲傷。
她想起了他們對她的好,想起了他們因她的存在而永遠消失的悲劇,想起了他們在臨別前對她的囑託……也順勢想起了,雨幕中唐寧那孤獨而沉寂的面容。
她忽然就忍不住淚如泉湧。
這個時候,沉浸在悲切之中的女孩並未察覺到,時隔一月有餘,梅洛狄基地的相關成員已經接替了前副總長的工作,開始籌備新一次的淨化行動了。
誠然,因為一場不期而至的“窩裡鬥”,原本精心籌劃的重要行動非但沒能成功,還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他們必須撥亂反正,儘可能快地解救這汙染指數飆升的帝國A區——至少,要讓這個區域內的環境,恢復到原先的水平。
為此,身為珍貴敏感體的思華年是不可或缺的。
去年還完全不把上述事實放在眼裡的唐寧,而今卻已坦然地接受了這一現實。
於是,三月裡的這一天,業已被動同女祖宗打了一個月冷戰的長官大人,再一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四月初,我們將重新淨化A區,參加還是不參加,由你自己決定。”
留下這句簡潔明瞭的話,才剛站定沒多久的男人就轉身欲走。因此,他不會看見,身後那個接連三十天都沒怎麼跟他主動搭話的女孩,正驀地把刻意側過的腦袋給轉了回來,並將詫異的目光投向他的背影。
不知何故,她突然覺得,這個她已經凝望了無數次的身影,此刻正猶如她多次所見的那般——孤寂清冷,卻始終巍然挺拔。
思華年忽而就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