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往牆上一摸,果然手上立刻沾了些未乾的漆。
找到霍松說的那間房間,推門而入,他果然已經等著了。
我將披風摘了,“不知霍大人約我來,可是有事?”
我雖不會看相,可當年也見過不少到相府來的各類官員。或求利。或求名,或求官,這些官員,大都蠅營狗苟,一臉諂媚之相。還有那些朝中的官員,各個衣著講究,配飾齊全,出門莫不講究個排場。
我從未見過霍松這樣的官員,好歹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七品河道督監,衣服上竟與他妹妹霍菁一樣,正兒八經地打著補丁。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清官?
他背對我站著,聽見說話聲,這才轉過身來。
一見我,便恭敬地彎腰作揖,道,“七王妃,屬下有禮了。”
“霍大人有事就請直說吧。”
“河道修築,每年朝廷撥付五百三十萬,漕運稅款,每年應交七百四十八萬,另有鹽稅,關稅,共計六百八十九點七萬。商河地方不大,可林林總總每年也能為朝廷出兩千萬銀子。”說著,他又拿出一樣東西,交到我面前,道,“這個是賬本,屬下週旋於商河官場,多次輾轉冒死才拿到的。上面詳細記錄著每一筆錢,每一兩銀子的去向。”
我瞥了一眼那厚厚的賬本,“霍大人,這東西,你該去交給慕淵,而不是將我約出來交給我。”
他拍了拍手裡的賬本,冷笑道,“難道,您就不想知道,每年這成百上千萬的銀子,究竟去了哪嗎?”他頓了頓,一板一眼叫我,“楚姑娘。”
他如此稱呼,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我不知他今夜叫我來究竟是何用意,只怕,這人的心思也不簡單。否則他也就不會繞開慕淵,而將賬本拍在我面前了。
我未說話,他又道,“還需要將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嗎?楚延。”
雖說名字起了就是被人叫的。可我這名字,自小叫的人就少。後來,爹爹朝中為相,敢叫的人就更少。最近,除了慕淵經常氣急敗壞地這麼喊我,因著我這七王妃的身份,更是無人敢這麼叫我了。
不知是不是虛榮心作祟,這名字自他口中叫出來。我莫名反感得厲害。
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霍大人,怎麼說,我是王妃,你是七品河道督監,你如此直呼我名諱,似有不妥吧。”
他仰頭大笑,道,“七王妃,楚相之女,你以為天高皇帝遠,商河百姓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身份嗎?!”他再次將賬本擺在我面前,“你好好看看這個,時至今日,每年依舊有大筆銀錢途徑商河流入楚相之手。楚相雖不在朝了,這錢,他可是一分都沒少收!”
他硬將那本賬簿塞到我手裡,又順勢上前幾步,道,“楚相能保得一條命已是僥倖,他不僅不知收斂,反而利用眾多門生變本加厲,搜刮商河百姓。你說。若這東西在商河決堤,百姓水深火熱之時到了七王爺手裡。楚相,還能活命嗎?”
他話至此,我方反應過來,我這是被人明明白白地要挾了。
我原以為,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小小河道督監,該是多麼清正。沒想到,這個霍松也是有問題的。也會有如此心機,耍如此手段。
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他想用這本賬要挾我什麼,又想從我手裡得到些什麼。
我掂了掂他交到我手裡的賬本,一頁一頁翻開來。
“霍大人,根據你手裡這東西的指向,這筆筆鉅款,的確是流向了我爹手裡不假。可你這賬本身,就連我都不信它一定是真的,你又怎知慕淵就一定相信它是真的?”
“楚姑娘,你仔細看看,這本賬,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歷任商河上至府臺,下至河監,層層官府,大小官員,哪個沒有孝敬過楚相?他們幾乎人人手裡都有一本小賬本。而我這個,正是那些賬本的匯總。”
他又補充道,“哦,對了,你若不信,儘管拿去與他們給七王爺上摺子的筆跡去比對,看看這帳。是不是他們親筆所寫。”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賬,八成是真的。
“霍大人,說吧,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或者說,我這裡有什麼東西能讓霍大人看上眼,可以用來交換這賬本的。”
他雙眼一眯,道。“七王妃,終於開竅了。”
“說,你究竟想要什麼。”
他道,“七王妃,錢財、名利、官職,這些我什麼都不要,這賬本也可以交給你。”
這我就奇怪了,“那霍大人想要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