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一片寂靜,在這初秋的夜晚,連蟲鳴都沒有,她伸出雪白的胳膊,將被子拉了一拉,裹住稍許的寒冷。
到這時候,也是該結束了吧?
不然那些犯人,怎麼會是秋後處斬呢?
從劉府出來,劉瑩戴著帷帽直奔向戶部衙門,雖然劉夫人說這等時候,她不該再出去,可她決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叫那些人後悔。
楊旭正在正堂與兩位大人商議田稅一事,外頭有人遞信過來,他略略看了一眼,並沒有動作,等到事情做完方才站起來,詢問道:“還在外面嗎?”
“是。”隨從回答。
楊旭便走了出去。
大門那裡,果然有位姑娘在等著,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腰肢盈盈一握,看起來比原先瘦了一大圈,要不是知道是誰,憑著這身影他恐怕認不出。可見謠言的可怕,這還沒有定罪呢,就把人折磨的沒個人形了。
“表妹。”他走到跟前,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當著他的臉,劉瑩摘下帷帽。
人雖然瘦了,可容貌沒有變,仍是極為漂亮,他這表妹的臉不似羅珍雍容,國色天香,而是秀美大方,耐看,初時不覺得,時間久了,一次兩次,便叫人容易記得,只當他剛要開口,就見劉瑩的眼眶裡落下淚珠來。
一滴滴好似珍珠,從臉頰滑落。
“表哥,我委實走投無路,請你幫我,我要伸冤!”劉瑩欲走上前,可身子卻一個踉蹌,忽地撲倒在楊旭的懷抱中。
世人全都不相她都無妨,但只要楊旭相信,就足夠了。
因他是太子,他說一句話,在皇上,乃至皇后,劉夫人的心中都是極有分量的,她得先拉攏他,先得到楊旭的肯定,那麼,她要嫁出去更是容易。
虛弱的身子像是沒有一點力氣,楊旭略微皺了下眉,扶住她道:“表妹,你說要伸冤,那你準備如何……”
說話間,遠處一個少年大踏步過來,挑眉道:“表姐,這麼巧?你要伸冤嗎?”
盯著對面的仇人,羅天馳的眼睛在冒火,要不是為光明正大處處決掉劉瑩,他一早潛入她閨房將她腦袋取下來!
如今還得忍一忍。
看見羅天馳,劉瑩嚇一跳,到底有些心虛,她略低下頭,輕聲道:“難道表弟也同那些人一樣,覺得是我推表姐入水嗎?”她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懷疑我,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便聽信謠言,故而我今日來,便是要狀告那些汙衊我的人。只我對告狀不甚瞭解,表哥,還請你予我寫狀紙……”
她不曾說完,羅天馳冷笑一聲:“狀紙嗎?我已經寫了。”
那兩人都驚訝的看向他。
羅天馳一字一頓道:“我羅天馳狀告劉瑩謀害親姐羅珍!”
不亞於晴天霹靂,劉瑩臉色突地慘白,而楊旭也不由自主放開手,盯著羅天馳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當然。”羅天馳看著劉瑩,“順天府已經接了狀紙,兩日後,咱們公堂見。”
劉瑩呆若木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樁震驚京都的公堂對簿案瞬時傳揚開來,駱家當然也知曉了,畢竟此時在京都前前後後沸騰了數月,所有人都在猜測,到底是不是劉瑩下得毒手。
老太太免不了也八卦,與袁氏道:“既然羅家公子都指認劉姑娘,那定然是她了,真正是狠毒,羅姑娘可是她表姐啊,一起長大的呢。”
袁氏撫著肚子嘆一聲:“大抵是嫉妒羅姑娘,聽說皇后娘娘,劉夫人都極疼她的。”
老太太嘖嘖兩聲:“不是嫡女,果真是……”說著忽地住口,這屋裡袁氏,還有那兩個孫女兒都是庶女,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笑眯眯拍著袁氏的手,“人跟人到底不一樣,這劉姑娘啊,心肝準是黑的,可憐琅兒,原本有個好妻子,如今也被她害了。”
袁氏笑笑並不計較老太太口不擇言。
事實上,身為庶女,表面上再裝得沒有芥蒂,心裡沒有一個不嫉妒嫡女的,要不是天意弄人,誰願意做庶女呢?
只是那人比自己命好罷了。
駱寶樟撇撇嘴兒:“那麼熱鬧的,可惜不能去看。”
駱寶櫻捧著手爐,暖烘烘的,暗自心想,最想去看的人在這兒呢,不過便算不去,她也能知道劉瑩的結局。
因這結局,是她給她安排好的。
就像當初劉瑩一樣,也給她定好了結果。
冤冤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