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流淌,映出林中一雙人影:那是一個少年揹著一個少女,少年的身上四處是血口,一道一道,堪比天邊的晚霞,面上的笑容卻似林間的溫柔晚風,他不停地對那背上的少女說著什麼,那背上的少女似乎是即將要睡著,聾拉著眼皮,鼻尖哼哼著答應,少年低低地說著:“別怕,我揹你下山去,不礙事的……”花半夏恍惚意識到,這一雙男女,竟都是受了傷,那少女更似乎是中毒,岌岌可危。她看著他們從自己身旁走過,越走越遠,就要消失在森林的盡頭,遠方似乎也有追趕的馬蹄聲響,她趕忙大喊出聲:“快跑,快跑!”少年似乎回過了頭,驚鴻一瞥之間,那眉眼的俊俏風流,霎時間讓她腦子裡電光火石地閃過了某些東西……
花半夏猛然醒來時,枕頭上都出了冷汗。她側過頭,迦南羅的睡顏,如畫一般。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又去看窗外的天光。正是黎明時分,天與地,都十分寂靜。
次日的馬車上,公主殿下的馬車裡偶爾傳出有些輕聲的耳語,婢女撩開簾子,卻又發現幾日來都沉默不語的公主殿下端正地坐在馬車中。待簾子放下,迦南羅便從底下墊子下面鑽出,一個翻身又靠在花半夏身上,花半夏一面推搡他一面道:“沙漠小郎君,我看你老家也快到了的樣子,還是找個機會走吧。”迦南羅轉了轉眼珠子,笑得不懷好意:“偏不走,橫豎來的也不止我一個人啊。”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花半夏撩開窗簾,在慢吞吞行走的和親車隊中發現了一個沉默的身影,遠遠看去也依然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冷的黑氣。似乎是感覺到了花半夏的目光,那人抬起頭向這邊望過來,盔甲下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那雙眼睛依舊靜若深潭。花半夏急得搖起了頭:為什麼,一路追到這裡來,難道真的想帶自己離開,可是這一次卻不比上回,皇家的威嚴豈容再犯?她帶著焦急的心情放下窗簾,冷不防一個不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哼,是我技不如人,藏的這麼嚴實也被你發現了。”
方輕盈仰著粗大的脖頸,絲毫不畏懼迦南羅手下那柄鋒利的匕首,昂然道:“要殺要剮都隨你好了!”
花半夏有一股想一頭撞在馬車上的衝動。然而衝動歸衝動,所處的馬車忽然一個趔趄,花半夏的身子一晃,方輕盈感覺到脖子上涼絲絲的拂過,頓時身體都顫抖了一下,在擁擠的馬車裡頓時引起震盪。花半夏就像一顆球,在馬車裡上下彈跳了幾下,最後才終於落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裡,迦南羅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雙耳一動,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是馬賊。”
不遠處煙塵滾滾,傳來幾十名甚至幾百名男子一起吆喝吶喊的聲音,花半夏腦子一個激靈,頓時想起那些沙漠馬賊在頭頂晃著繩子或者彎刀的情形,直覺告訴她,不好對付。隨著她的想法而發生的,恰恰就是車隊引起的騷亂,納蘭止在前頭命令道:“保護公主殿下!”
不好,這些馬賊連和親的車隊都敢劫。
迦南羅卻莞爾一笑,花半夏抬起頭,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一句話: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傅小雪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花半夏窩在牢房裡,悶悶不樂地數著乾草上的螞蟻。
當時荒漠上一片混亂,明晃晃的陽光在白色的雪地上反光,她一面藉著寬大的袖子遮擋眼睛,一邊緊緊抓著迦南羅的手四處躲藏,風吹來,雪花飛揚,哪怕周遭都是吶喊與刀劍碰撞的聲響,花半夏的眼中也依舊只有迦南羅的那雙手而已。她恍惚之間感到一種熟悉,也許是與他一同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吧,不過那時候是在黃府,穿著喜服的人不是花半夏,而是迦南羅。
她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在方輕盈利落地撂倒了兩個馬賊後,迦南羅順手就牽過了其中一匹馬,拉著馬韁飛馳而過,等方輕盈反應過來的時候,遠遠的只見地平線上一對飛馳的人影,朝著遠方疾馳而去而已。兩側的景物迅速地後退,花半夏看見自己飛揚起來的黑色髮絲,隱約也聽見馬賊的追趕怒喝聲,也夾著方輕盈的暴怒之聲,然而她居然不覺得心驚,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居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興奮,在血液中叫囂沸騰。
馬賊們畢竟在荒漠上縱橫多年,僅僅一箭之地,為首的馬賊手上的繩子在手上呼嚕嚕轉了幾圈,就精準地套在他們的馬蹄上,馬蹄之下,揚起雪花與底下黃褐色的沙土,嘶鳴聲起,花半夏眼前的世界倒了個個兒,瞬間彷彿飛了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亂轉了一通,暈頭轉向,再被迦南羅拎起來時發現他們已然滾到了山坡之下,馬賊分為兩批人馬從兩邊包抄過來。迦南羅一手護著她,一手提著劍,環顧四面。花半夏心念急轉,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