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看她,湛露自知失態,羞得面紅耳赤。她抬頭再看那人,卻見他容貌與初時並無區別,心想大約是自己眼花了。
那先生並未責備湛露的無禮,只是開口講道:
“《道德經》上曾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那先生所講,極為簡明扼要,通俗易懂。湛露聽了先生的講解,如醍醐灌頂一般,忽然明白方才那先生顯出鬼怪之形,是為了警醒於她。她想到自己方才竟被先生的容色所迷,不覺暗自慚愧,於是更加用心傾聽。
那位先生只講了一個時辰便離去,聽講的眾人也陸陸續續起身準備去做自己的事情。只有湛露還端端正正做在蒲團上靜思,過了好半天才意識到早課早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已經離去,只有黃衫還坐在她旁邊的蒲團上等她。
她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黃衫說:
“你怎麼沒叫我一聲?”
黃衫微笑道:
“聽了先生講的早課,需要靜思一會兒也是常事。我怕擾了你修行,所以沒敢開口叫你。如今早課已經結束,今日就沒有其他事了,我帶你四處轉一轉,也讓你看看這園子。你想先到哪裡去?”
湛露剛才聽先生講道,若有所悟,並不覺得飢餓,此時突然發覺自己其實已經飢腸轆轆。她聽見黃衫如此說,連忙道謝,紅著臉問道:
“我們……先去膳房行嗎?”
☆、第92章先生
聽到湛露的請求,黃衫愣了一下,隨後才笑道:
“對不住,我忘了你是人類啦。我們平常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偶爾吃些什麼,也不過是為了在玩樂的時候助興而已。我這就帶你去膳房。”
湛露跟著黃衫往膳房走,此時不著急,兩人走得慢,一路上黃衫把重要的地方指給她看:
“那邊的的屋子是紅衫和紫珠住著,她們隔壁是金鈿。平時無事,可以去找她們玩。那邊的那個涼亭就是昨晚上我們去的那個,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平常我們常到那邊去的,你也可以常去那邊玩。”
兩人說說笑笑就到了膳房。湛露看見那膳房,一下子呆住了。
這種冷冷清清的樣子,哪裡像個膳房啊!眾多烹飪用具倒是一應俱全,架子上種種調料果蔬也無不齊備,可是那種清鍋冷灶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從來沒人在這裡做過飯。
黃衫看見她那吃驚樣子,笑道:
“我們中間沒有會烹飪的,平常要取樂時也不過就到這裡找些現成能吃的瓜果便是了。這裡各種東西都是現成的,你若想吃熱食,自己做便是。你若是不需要人陪伴,我就先到別處去玩一陣子,等會兒再回來。”
湛露謝過黃衫,連聲說自己留下就好。她看了看廚房裡各種食材應有盡有,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想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趕快給自己煮碗麵條填飽肚子。
湛露的動作很快,揉麵擀麵燒水切菜,沒過多一會兒就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麵條。此時她早已餓極了,在膳房的桌邊坐下,眨眼工夫就吃完了一碗麵條。
不知道是因為此處的食材格外好,還是因為湛露這會兒確實已經餓到不行,湛露只覺得這次的麵條比她做的任何一次都要美味。
她吃飽了,並不急著站起來,只是坐在桌旁休息。從前她忙於酒肆的生意,平常從未有過這樣的閒暇。此時能好好休息一下,倒也是一件好事。
她一邊坐著休息,一邊回想起早課時候的事情來。經過這一天多的觀察與試探,湛露意識到黃衫紅衫她們不過是在這裡修煉,並不知道太多事情。而那個把她帶來的黑色人,從離開起就再沒有出現過。如果說在她能見到的人中有誰能知道一些具體的事情,那麼大約就只有那位先生了。
不過要想與那位先生說話,大約只有在每天早課結束的時候了吧。
想起那位先生,湛露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好像有點奇怪。
那位先生……給她的感覺有些熟悉。
按理說這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湛露相信如果她以前曾經見過這麼一張臉,她一定不會忘記。不過在這裡發生的事情確實無法以常理推測,湛露也沒法知道她是否真的在哪裡見過這位先生。
先生的聲音很好聽,湛露知道她曾經在哪裡聽見過同樣的聲音。細細琢磨起來,不僅僅是聲音,他的背影,步態,都讓她感覺有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裡曾經見過。
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