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門忽然開了,勾踐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在心裡哀嘆一聲,低頭行禮,“見過君上。”
“你不待在範府等將軍回來,倒是跑來這酒坊做什麼?”勾踐開口,聲音依然溫溫的。
我皺了皺眉,心裡暗暗叫糟。
“香寶?你不回房在這裡幹什麼?”莫離的聲音及時響起。
我舒了一口氣,忙低頭答應了一聲,轉身便要回房。
“慢著。”勾踐卻是叫住了我。
“天寒地凍的,既然都已經聽到了,那不妨進屋坐下。”勾踐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和,但聽在我耳中卻彷彿全都帶著刺。
我遲疑了一下,勾踐卻不容置疑地先轉身回屋。我抬頭看了一眼文種和莫離,不知為何,他們的神情都怪怪的,我只得硬著頭皮進了屋子。
屋裡燒著火,溫暖了一些,我低眉斂目地遠遠坐著,喝著茶水,全當自己是個透明人。
“君上,此戰……不樂觀……”,文種執意再度勸諫。
“無論如何,此戰勢在必行!”勾踐聲音依然溫溫的,卻透著滿滿的殺伐之氣。
不知是否錯覺,我感覺勾踐的眼神總在我身上流連。
“可是範將軍他……”文種看了我一眼,語氣微微有些遲疑。
“越國可以領軍之人難道僅剩范蠡一人嗎?”勾踐的聲音竟帶一絲薄怒。
範將軍?他們在說范蠡?范蠡怎麼了?我精神一振,立刻豎起耳朵。
“勿再多言,我會傳令史焦即刻出徵,代替范蠡伐吳!”勾踐起身,似仍有怒意未消,轉身甩袖便待出門。
這樣就談完了?原本還想多知道一點范蠡的訊息呢,我只得也站起身,隨文種莫離一起送越王離開。低頭,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準備回房,這樣的忽略自己也是一種酷刑啊。
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勾踐忽然停下了腳步,輕輕靠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我一下子呆在原地無法動彈,他靠在我耳邊輕輕說的竟是:“江山美人,我都要。”又是那樣篤定的語氣,真是可笑,他連自己的國家都快保不住了,如何還能如此自信?只是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范蠡……他怎麼了嗎?微微握了握拳,我忽然竟是有些害怕。
“香寶,你果真喜歡范蠡麼?”莫離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沒有回頭,我嘴角揚起一個幸福的弧度,“嗯。”
莫離忽然輕輕從背後抱著我,“如果他回不來了呢?”
“什麼?”我有些回不過神,“什麼意思?”
“前方接到戰報,范蠡戰前受到突襲,現受傷失蹤了……”微微愣了一下,她輕輕吐出四個字,“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腦袋裡轟然一響,我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了。
耳邊在翁翁作響,我還是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史上記載,此次越國主動北向伐吳,將兵臨蘇州附近,最終與吳軍接戰於太湖,並搶佔太湖中最大的島嶼夫椒山,如此說來,范蠡定是在夫椒山一帶失蹤的!
“我去找他。”歷史上這一戰雖慘烈,但范蠡卻沒有死!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是被困在某處!
“什麼?”莫離見我愣愣地開口,忙問。
“我要去找范蠡!”說著,我便要去馬棚牽馬。
“不準去!”莫離攔住我,“你怎麼知道範蠡在何處?更何況現在到處戰火連綿,太危險了!”
我壓抑住躁動,沒有反駁她,以莫離對我的保護程度,想說服她放我去找范蠡根本是天方夜譚,與其無謂地爭執,還不如消消開溜。
佯裝聽話地回房坐立不安待了半天,天色終於暗了下來,這等待的半天還真是漫長啊!
帶足了乾糧和水,我悄悄進馬房牽了馬便離開了留君醉。在以前我也曾騎過馬,騎馬之術雖算不得高明,但卻也還不至於被甩下來。
只是當時騎馬是為了娛樂,而如今馬竟成了我唯一的交通工具,這才發現,騎馬好累……一路顛簸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而更令我沮喪的是……我迷路了!只知道目標是夫椒山,但我卻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身處何地……
到處都是一片兵荒馬亂,滿目看到的只有樹木、山道,或者是一間間的小房子,問路也是白搭,竟沒有人告訴我夫椒山該如何走。更慘的是,這個時代到處都是泥濘的小道,別說柏油馬路,連個路牌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