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她是不怕的,她只是覺得有點難過。也許不是有點難過,是很難過。
指尖的涼意絲絲縷縷,直浸入她的心頭。
☆、第261章 往事(3)
丞相府在百姓中的名聲不好,蘇素素知道。但她卻不知道,這名聲竟然已經不好到這樣的程度。
說書先生在臺上將得唾沫星子橫飛的時候,她在下頭只管著竹盤裡那些瓜子兒捏。
上面講的那些事兒她從來都沒聽過,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她想,既然她都沒聽過,下面的人肯定也不知道。
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反駁。
她決心,再捏碎一顆瓜子殼兒就站起來。且覷著眼睛瞧了幾眼,連拍桌子的角度和力度都找好了。
從哪裡下手既有氣勢,又不讓人覺得是來砸場子的,且最好是別把桌上那盤瓜子拍翻了。
但事不遂人願,在她剛捏碎那顆瓜子殼的不多不少的瞬間,新一輪的掌聲和喝彩爆發了。打亂了她的計劃,好不容易攢聚起來的氣勢就在那爆發的掌聲中怏怏退下。
她覺得,有點堵。
不過,說書先生倒也沒過於在丞相府的徇私枉法、陷害忠良上糾結,故事陡轉便講到了丞相府那位小公子,也就是區區不才的她身上。
“要說丞相府那位小公子,那可真是從小就長得粉雕玉琢、儀表不凡。”
是個不錯的開頭,蘇素素看了看手中那幾顆正準備捏的瓜子,放進自己嘴裡慢慢嗑了起來。
磕著磕著,故事的苗頭就有些不對了。
再扯回老鬼身上來,便提到他那位足智多謀、才華橫溢、出類拔萃、一鳴驚人的義子。蘇素素磕著瓜子兒的手在嘴邊停了停,轉頭去看翟景曜,“老鬼還收過義子,我怎麼不知道?”
說書先生講書,都好個埋個玄機。講了幾樁那義子的事,褒義詞用了一大串,卻偏偏不道出那義子姓甚名誰。
蘇素素驚訝之餘也十分想曉得,但伸了會兒脖子仍沒有等到那位經天緯地、遺世獨立的義子的名字,她覺得有些急了。
轉頭看翟景曜,翟景曜也沒回話。
兩人大眼看小眼地沉默了片刻,蘇素素不曉得,這樣的表情從遠處看會不會被人以為是含情脈脈。
於是她從容地攤開手裡,“先吃點兒瓜子兒。”
翟景曜又看了她幾眼,忽然站起來,“走吧。”
“還沒講完呢!”好奇心這種東西,一旦被勾起了,卻是不容易被壓下去的。
翟景曜卻彷彿沒聽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哎——”
蘇素素沒喊住她,只好匆匆抓了一把瓜子,也跟了出去。
轉出門口的時候,她聽那先生正講到,“要說那位公子姓甚名誰,說出來各位看官都要吃一驚。。”
蘇素素還想再聽下去,但回頭一瞥,不遠處翟景曜也停下腳步正看著她。她無奈,只得揣了瓜子快步跟上去。
“為什麼不聽了?”蘇素素追上去,像是有些不滿意,“馬上就要揭曉謎底了。”
“說書先生胡言亂語,你也當真?”翟景曜倒又是一副迆迆然的神情,這樣的季節,他手中向來會有一把摺扇。但蘇素素很見他用來納涼,從前倒是經常用來敲她的腦袋。
但後來她長大了,他手中卻仍時常可見這樣一把摺扇。潔白的扇面,雲麓清風,洋洋灑灑地提著幾個字。
☆、第262章 往事(4)
到底是什麼字蘇素素也不認得,她的書法前期雖師承翟景曜,但後期著實是自學成才,開創了一套自以為筆走龍蛇實際是鬼畫桃符的書法,她將之命名為——蘇體。
顏真卿叫顏體,柳公權叫柳體,她創的自然叫蘇體——她覺得自己很有才華。
原本是要昂首挺胸步入詩壇的一顆巨星,現在準備轉行步入書法界了。也許像她這樣全能的人,是可以兩者兼任的。
但是這樣可能會太累,對於這個問題,她糾結了好久,最後覺得,為了藝術的犧牲不算犧牲。
但是,藝術家都是獨孤又十分有個性的,而孤獨感和個性這種東西又要從小培養。她遲早要成為藝術家,所以必須要培養自己的個性。
而她培養自己個性的第一步,就是堅決不背詩、不寫文。她覺得,照抄別人的東西,“俗,忒俗。”
這樣的培養其實頗能見效,而且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師父和老鬼都紛紛對她的話表示了贊同,然後分別將她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