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清冽只見江陵掌中的長劍在斜陽下竟也閃現出亮眼的光輝,並在江陵手腕翻折之際發出了聲聲錚鳴,而後她便又看到少年寂寥落寞的清影倏然自刀光劍影中沖天而起,在瞬目之間便衝破了任天長與自己的防阻。
山谷中又吹來了一陣凜冽的秋風,即刻捲起了任天長與靳清冽四周的細小石子與黃土。飛沙走石片霎瀰漫在靳清冽的眼前,她強睜開被風沙刺痛的雙目望向天際,只見到一個炫目卻渺小的光點自高空俯衝直下。
這光點正是江陵自上而下飛瀉刺來的劍芒,在靳清冽尚未及有所應對的頃刻之間,江陵的長劍已猶如風馳電掣一般向任天長所在的方向襲去。而任天長手中的長刀擎天而起,雄壯的身形也已於瞬息中自地面躍起,竟要與江陵殊死一搏。
“小陵!任大俠!”靳清冽於危急之中失聲狂吼,在刀劍於少頃之間激撞出的一聲震天的鳴響中飛身躍向二人。
豈料江陵與任天長二人刀劍相交的威力無可比擬,靳清冽不及接近二人身側,身軀已在空中飛旋氣流的強烈激盪之下被震了出去。這震盪只令她頭暈目眩,在身體撞向了高聳的巖壁之上的一刻,靳清冽只覺得小腿骨節似一齊於片晌粉碎一般,眼中只迷濛見到江陵的劍光最終穿透了任天長的胸膛,而她腦海中的意識卻已於此刻支離破碎四散飄零。
少女婀娜的倩影自崖壁之上劃過了一道奇異的弧度,再之後穿過了滿山的碎石與荒草,卻不偏不倚落入了那道山岩與地面間巨大的黑暗裂縫之中。
江陵的長劍之上不染鮮血,可任天長的身軀已倒地不起。少年立定了身姿側耳靳清冽跌落的方向,卻聽到不曾參戰的雷鳴已在痛吼中狂奔向自己。
“大哥!靳姑娘!”怔怔目睹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雷鳴歇斯底里衝向了江陵。
而江陵的面上仍是哀喜莫辨,他不過是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劍,劍芒所指之處便是這一次的目標雷鳴。
長劍的寒芒盡處,雷鳴撲到在地。
……
長河落日,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而山谷之中卻逢狂風大作。谷中小徑的轉折處卻又與這時幽幽行出了一道儒雅的身影。
江陵昂起頭,聆聽著那人影發出的微微簌動,仍舊沒有說話。
可作書生打扮的人影卻已率先開口:“秦門流鳶,果然不同凡響。今日你與長空幫幫主任天長一戰,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若非此事是秘密之舉,否則此次對決理應被傳頌於世。”
這年輕的書生正是被燕王朱棣委派至此,接送藏匿於長空幫之內的軍糧物資的近侍馬三保。
“王爺要的東西,就在這裡面。”江陵指向了背後陡峭的巖壁。
“長空幫任天長已被斬殺於你的劍下,這些東西倒不急於一時。”馬三保又向前一步,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少年,“我曾聽秦門中人說你……說你雙目失明。你真是個瞎子?”
“我真是個瞎子。”江陵也啟足走向馬三保,漠然的神色仍舊不現悲歡,可未行幾步足下便已被攔路的山岩所絆,身形立顯搖擺不穩。
馬三保見此連忙扶住了幾欲跌倒的江陵:“我起初不信一個盲眼人能有多大本領,可現在我卻信了。你先與我一同出山,明日裡我再引馬隊前來。”
江陵卻輕輕拂落了馬三保扶在自己臂彎之上的手臂,有些苦澀地似笑非笑對馬三保道:“不必了,如果可以,請讓我一個人獨處片刻。”
“你是想?”馬三保好似能夠估到江陵想做的事,可言語之中卻依然表示不解。
“任天長熱血摯誠,乃是當世豪俠,我十分敬佩他的為人。”江陵低垂著雙目,臉上的神情令人猜測不透,“我想為他立墓。”
“那我來幫你。”馬三保立即懇切道。
江陵搖了搖頭,努力擺正了晃動的身姿:“不,任大俠是死於我的劍下,並且將要身首異處,我想親手將他埋葬,否則我於心不安。”
“好,我與馬隊今夜就在洛水之濱駐紮。你如有需要,隨時可來尋我。”馬三保眼眸稍轉,便不再相邀江陵同行,在點頭之後獨自離去。
……
如今怒吼的山風中只剩下了少年一人猶在喘息,他就這樣立於山徑之上,一直傾聽著馬三保的腳步聲逐漸遠逝。
直到確定馬三保已經不在山谷之內,他才扔掉了手中的劍,同時解下了縛在背上的劍鞘,又從隨風揚動的寬袍廣袖中取出了摺疊的紫玉竹杖,臂彎輕抖將竹杖展開握在了手中。
少年的額前有凌亂的髮絲垂下臉頰,在呼嘯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