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持不住原形畢露。”靳清冽妙目上挑嗔意漸濃,只覺氣血上湧哭笑不得。這瞎眼小子偏偏還有一點不好,也不知他是否總是口不擇言故意為之,時而滔滔不絕風趣幽默,可時而言語措辭卻又實在是毫無避忌太過沒譜。
“哎呀,怎麼感覺我不解釋還好,現在卻倒似是越描越黑了……”江陵面露尷尬,只得訕訕一笑,卻又突然鼻尖一聳側首盼道,“啊,要上菜了!”
靳清冽循聲望去,果然見那跑堂的小夥計手舉托盤迎面而來。菜品繁多,那小夥計步履只間竟也有些煞是費力。
“二位客官還請稍讓,小的給您二位上菜!”小夥計抹去額前虛汗,放下手中托盤,將菜品一道道置於桌前,而後口若懸河一氣連成,“此為珠圓玉潤,小籠糯米元子;此為露紅煙綠,粉蒸竹筒排骨;這個是姚黃魏紫,黴千張炒肉絲;這個是眾星拱極,黃豆燉豬手;還有這道月白風清,是瓦罐煨母雞湯;當然最後也少不了這道潛龍戲水,是姜蒜紅燒泥鰍。您的菜品已經上齊,二位還請慢慢享用!”
滿桌菜色鮮美誘人,油綠疊紅葷素錯落。“糯米黏而不粘,肉元韌而不軟;排骨嫩而不碎,竹香沁而不喧;肉絲瘦而不柴,千張黴而不酸;豬手肥而不膩,黃豆麵而不爛;雞肉鮮而不濁,湯汁清而不淡;泥鰍滑而不腥,姜蒜重而不竄。”江陵侃侃而談,自在口中回味無窮。
靳清冽更是大開眼界大飽口福,一時間只覺人生能得美味如此,廿年此生便無他憾。
“江陵,我欲尋那靳遠之卻苦尋不得,卻也不知如今應往何處而去,想來留於此地一時半刻也不會再得線索有所突破,倒不如與你一同上京沿途探尋。一來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二來結合你我二人之力,尋人之事或許也會輕鬆一些,你覺得此法可好?”酒足飯飽,心曠神怡,靳清冽亦不再忐忑掩飾自己的渴望希冀。
“我雙目失明,諸事不便,又只習得一招半式粗淺功夫。如有靳姑娘不棄同行,自然是會方便許多。”江陵啟唇而笑,“只是如此做法定會勞煩姑娘疲憊不堪。”
“你看看你,剛剛還在油嘴滑舌調侃於我,現在說話竟又變得這般見外!”靳清冽終於盈盈一笑,“那你可聽好了,自今日起,我便暫時充當你的眼睛。不過,有一件事情你需應承於我……”語中一頓卻是故意賣了個關子,“你不讓我稱呼你為公子,只能喊你大名,可你卻仍舊口口聲聲姑娘前姑娘後的稱呼於我,我聽著生疏總覺得不太順耳。以前媽媽還在世時都喚我作清清,我已很久不曾聽到有人如此喚我了……”
“清清……”江陵低眉淺笑,二字隨口而出,“聽來卻是與‘眼睛’何其相似,你也說了願為我的眼睛,我倒不如就叫你作‘眼睛’吧。我說‘眼睛’,我們現在卻是去往何方?”
“‘眼睛’只覺甚是疲累,‘眼睛’也要休養生息。”靳清冽將竹杖遞於江陵手中,亦是笑意滿滿,“天色已晚,林鳥歸巢。你我自然是尋家客棧投宿一宿,待得明日再做路上定奪。”
☆、12 含沙射影
皓月騰空灑銀洩玉,秋水共色露華正濃。
清逸少年本自眉宇微凜臨窗而立,卻聽一聲尖銳鶹鳴由遠及近,暴戾恣睢劃破寂靜長夜,只教見者失魂聞者喪膽。少年耳際微顫側首凝眉,雖然似是略有遲疑不決,但依舊身形一揚破窗而出。
鵂鶹撲展羽翼尖唳高飛,少年身形清揚發力緊隨。數個精絕盈逸的縱躍起落之間,少年穿街過巷毫不留痕,足下收步之時早已將漢陽府內的零星燈火拋諸身後。
夜深人靜,死寂無聲。鵂鶹忽自高空俯落愈翔愈低,逐漸收攏了暗紅雙翅,突發一聲駭人長嘯傲慢立於女人前臂。女人輕輕撫著愛寵額前一縷赤羽,語氣嬌媚甜膩:“好粟兒,乖粟兒,娘娘的心肝小寶貝兒,次次都要你來辛苦,娘娘實在於心不忍。來來來,快快飲些娘娘新調的玉露瓊漿!”
女人一語言罷,後從腰間解下一個青紅玉瓶,取了瓶塞,便有混烈異香夾雜著淡淡的腥氣四溢而出。鵂鶹聞言竟似通了人性,兩翼輕微撲扇了一下,一頭將短喙埋進了女人手中橫舉的玉瓶口中。女人依舊嗲裡嗲氣輕輕撫著鵂鶹的頭頂,咯咯笑出聲來:“乖粟兒,小寶貝兒,好粟兒,小心肝兒,雖說這混了初生嬰兒鮮血的罌粟花汁是你的最愛,可你也別那麼心急。”
“罌鵂。”清俊少年一襲素衣,語意冷漠淡然不帶一絲情感波瀾,手持紫玉竹杖自月光盡處緩步行出,“急急喚我,是為何事?”
“呦,流鳶,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竟成了廟堂良臣江湖聖賢,輕易是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