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先河。皇帝趕回來與綺雯來到這裡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一樓的廳堂裡左右各點起兩排素燭,正堂中間供著靈位,懸掛著一幅畫像。見過的人都曾說,這畫畫得很像,大概只因畫上的人原本就生得細眉細眼,好似工筆美人吧。
上過了香,綺雯與皇帝都凝望著畫像,良久未動。
“這些天我一直覺得奇異。”皇帝先開了口,“明明是我更瞭解她,而你竟然比我還要信任她,在那幾個月裡,一直沒放棄相信她是個好人。”
綺雯淡然笑道:“我還是情願相信人心本善,情願儘量將人往好處去揣測。你要承認,倘若別人都能像我這樣,這天下就要太平得多了,不是麼?”
皇帝也露出笑意,轉頭望她:“所以你兩年前頭回見我那時,即使看見的是個當街殺人、不苟言笑的怪人,也還是往好處去揣測了我,是麼?”
見到綺雯望著他頓了頓沒說話,皇帝以為她只是覺得在芝凝的靈位前這般打情罵俏地不好,不知綺雯心裡想的卻是:我那天會留意你,可不是因為什麼“揣測”。而是因為……那無良挨千刀至今仍消失無蹤不給獎勵的混蛋系統!
踏出影月齋正門時外面已是一片迷茫夜色,綺雯走下階梯說道:“回頭再有人上表請立皇后,你便應了吧。”
語氣那麼中正平和,皇帝真疑心自己聽錯了,當即腳步一頓:“你真答應了?”沒等綺雯回應,他又怕自己這麼大驚小怪引她改變主意,忙轉變語氣道:“這就對了,芝凝在天有靈,一定也希望你如此決定。”
綺雯挑挑眉,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袖:“她確實不止一次對我說過,希望讓出後位來給我,當時我推辭得都有些煩了。不過什麼在天有靈一說,我是從不信的。我鬆口,其實只因為……我不想讓人家背後說我矯情。”
皇帝愕然呆立,敢情自己的終身之憾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要去在乎外人背後說她矯情?當不當皇后這件事,怎就在她眼裡那麼兒戲呢?
綺雯抬頭望了一眼天際,有些嘲弄地輕聲自語:“在天有靈?人死了就是消失無蹤了,哪有什麼在天之靈?都是無謂的意淫罷了。”
完成了這次祭奠,兩人的心情難免都有些沉重。直至皇帝回去御書房批了一陣奏擬後去到後殿,見到綺雯仍悶悶地坐在炕上發呆。
他從來不懂怎麼開解人,就湊過去陪她悶坐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他們兩人落得這種結局,表面看來是芝凝製造的誤解使然,其實我想過,芝凝是女孩家,又是大家閨秀,絕沒可能自己去主動表白情意的,何況又有祖訓當前,她會那般掩飾自心,也無可厚非。”
“那是自然了。”綺雯沒精打采地接話,“我從來沒覺得是她的錯。”
皇帝繼續道:“說起來,源瑢生來心眼窄,敏感多思,談不上寬仁厚道,但也並非生來性惡。他對名利也並不熱衷,也便是說,他與我之間沒什麼根本分歧,沒有無可解的矛盾。他其實有希望與我做一對真正兄友弟恭、甚至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這些天我也常在思索,若是能夠有機會倒回到從前,要從哪時起改變命數,才能讓他不會淪落至此,補足這許多的缺憾。”
綺雯顯然對這話題很感興趣,抬起頭來望著他等聽下文。
皇帝略顯落寞:“他早在記事時起,就已開始自卑乖僻,越大就越是厲害,以至於遇見芝凝那時,他會輕易判定芝凝鍾情的是我,不敢有所表露。所以說,想從那時修改源瑢的命盤,是希望渺茫。我想來想去,唯有從一開始就讓源瑢的生母沒有死,讓他與我各自都由生母撫養長大,他才不會一直覺得寄人籬下,低我一頭。或許等到遇見芝凝時,他也便敢去追求了。”
綺雯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怎知那樣的話,他不會仍覺得你是嫡子,他是庶子,你的母親是皇后,他的母親是庶妃,他就處處不及你?”就那個心理陰暗的傢伙,恐怕沒那麼容易調教得好。
皇帝苦笑:“照你這麼說,是始終無可解的了?”
綺雯想了想,她雖然打心眼裡不認為潭王能成為個純粹的好人,但看他最後決定自盡時的那些選擇,也確實不像個壞到根裡的人。從另一方面來說,他能被那麼善良的皇后愛上,大概也不該是本性太差的人吧。
一個本性沒壞到家、而只是有著心理問題的孩子,如果及時得到正當的教化,確實有望迴歸正途。潭王有沒有的救贖還兩說,如果因此能讓皇后得個好結果,那就是綺雯極度企盼的事了。
她感嘆道:“其實一個內心孤寂的孩子並沒那麼難對付,那些年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