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不情願,只是,我將這事看得重大著呢,不好草草為之。若是將來回想起來,頭一回竟是酒後亂性,未免……不美。”
嗯嗯,酒後亂性,未免不美。難得她還能想得到這茬兒……看著面前的小丫頭憋憋屈屈跪坐在床上,嬌羞難抑,嫵媚生姿,皇帝眯起眼睛,隱隱動心,真該去一把撲倒,將她“幸”了了事,反正她也“不是不情願”是吧……
想歸想,也只能是想想罷了,他比她還珍視這“頭一回”呢。他從一開始就決定,要爭取到有能力堂堂正正冊封她那一天再做這事,又怎能違背?皇帝暗中哀嘆一聲,道:“那你去宿在值房吧,就你現在這模樣,難道還能走的回下處去?”
綺雯扶著紫檀木雕龍床柱,笨拙地爬下床:“奴婢還是回去的好。多謝主子關心,我能行。”
看來她是覺得即使宿在值房,夜間也有“忍不住”的風險,皇帝很無語,又扶了她坐到床沿:“那你先等等,我去喚人備肩輿送你。”
她這回總算沒再有異議,紅著臉客套幾句應下了。待他要出門時,又聽她在背後可憐巴巴地強調:“主子,奴婢真不是……不是不情願的……”
唉……皇帝深恨自己太正直了。
隆熙閣喚肩輿送個宮女回下處,可是件老大的新鮮事兒。王智早下值去了,剛才錢元禾一直守在廊子底下,恭候召喚,也防備著有人接近偷聽。
屋內的聲音他聽不真切,只有嗓門高的時候能聽見幾嗓子。聽出爺和綺雯姑娘好像又吵起嘴來了,他還提心吊膽,想不到靜了一陣之後,綺雯姑娘喝多了,爺要喚肩輿送她回去。這似乎是好事兒,但還是不夠好——就勢把人留下多好啊?錢元禾表示不理解,並相信師父一定同以為然。
等待備肩輿的時候,皇帝揹著手站在窗前,將今晚的情形細細回想了一遍。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每段經歷,每句與人的對話,除了太過無關緊要的,他都會回想梳理至少一遍,往往能提煉出一些當時沒去留意的細節。有時候,還是些關鍵的細節。
方才一陣,精力都放在自責和安撫她上面,除此之外,自己還該留意到什麼?
等到錢元禾進來報知肩輿備好,皇帝已經不動聲色地篩選出了資訊,也想好了處理方案,遂親手送綺雯出去。
綺雯剛這會兒又快睡著了,被叫醒後堅持要自己往外走,卻不免腳步踉蹌,路走蛇形,還是由皇帝時時在一旁相扶。
隆熙閣上下的宦官們見到皇上親手攙扶著醉醺醺的綺雯出來上肩輿,無論是否真心為皇帝辦事的,都無一例外地打定主意,從今以後,可再不能將這姑娘當宮女看了……
“等到了地方,讓她下來自己走,你只消看著就行了。”皇帝最後向錢元禾冷淡交代。他都還沒怎麼碰過的人,絕不想宦官去碰。從前也就罷了,今後可大不相同,若是再被他看見一回源瑢來動手拉她,他覺得自己說不定會就地跟源瑢動手拼命。
錢元禾呆了呆,只好躬身道:“是,等到了那邊,奴婢就喚裡頭的宮女來替奴婢攙扶綺雯姑娘。”
皇帝看看歪在肩輿裡頭接著睡的綺雯,也覺得這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便道:“罷了,朕親自送她過去。”
話說得依舊輕描淡寫,卻驚倒了包括錢元禾在內的一眾宦官。皇上要親自送個宮女回下處?都寵到這份兒上了,還送回去幹嘛啊……
綺雯之前僅有過一次酒醉的經歷,是上輩子那回悲催的借酒澆愁,等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再世為人了。所以對於酒醉酒醒前後的具體過程還是沒什麼體驗。
她依稀覺得那天回到下處時的情形有點混亂。自己被主子親手扶下肩輿的時候,好像附近有很多很多人圍觀。
她還靈光乍現地恢復了一瞬的理智:這時間宮女們除了上夜的以外都下值回來了,聽說皇上親臨,當然是該全體出動來接駕的。這場面也沒什麼奇怪……嗯,沒什麼奇怪。
身體極度渴睡,其餘感官需求都被排除在外。剛一恢復成躺著的姿勢,她就一覺黑甜過去,任天崩地裂也醒不過來了。
耳中偶爾會傳入些許聲響,有時在窗外,有時又似到了屋裡,似乎身邊發生著什麼事,還是不太小的事,可惜她都沒力氣睜一睜眼皮去看。眼皮外的光線也時明時暗,好像過了好長好長時間,這一覺實在是睡得不短。
再睜開眼時,看見的又是掌了燈的黑夜。這間下房比隆熙閣的值房稍大一點,屋內依然是簡單的一張床、一套桌凳和一座立櫃的簡單陳設,只靠南牆多了個窄窄的條案,上面擺了鏡子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