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該來向她探詢這種話,但依著實際的關係,皇帝自己並不拿李嬤嬤當外人,李嬤嬤也不拿綺雯當外人,也就沒人會介意。
綺雯也清楚,李嬤嬤這麼問可不是為了八卦,而是真心替皇帝憂心,而且探詢到什麼結果,也不可能拿出去與外人說嘴。
她只能紅著臉解釋,自己確實並未進幸過,但能確定今上沒什麼問題,只是尚未準備好而已。
李嬤嬤一點即透,也就明白了,今上是有點莫不開,這也好想象,她是瞭解皇帝的。她不好多說什麼,遲疑了一陣之後,只勸綺雯說,一定要儘量留意別讓皇后娘娘太傷面子。不論是對她,還是對皇后,關係鬧得僵了,都是不好。
綺雯其實也在為這事發愁,入宮以來得皇后照拂不少,她一直對皇后甚為感激,可惜限於身份落差,有心當面拜謝都尋不到機會。
皇后正妻身份的有名無實闔宮盡知,她與皇帝的親密也是闔宮盡知,要說她的存在就是對皇后的一種羞辱,一點也不誇張。眼下她又被安置在本該皇后住的地方,難免更是要讓些小人看皇后的笑話,綺雯早對皇后甚感負疚,但又無能為力。
她總不能勸皇帝去睡皇后吧?就算她真有那麼賢惠大度,也不可能真勸得動,皇帝對著她都還下不去手呢,怎可能去睡別人?
不但這個不能勸,連自己換個地方住也無法說動皇帝,皇帝這人主意很定,決定了的事很難被人動搖。她但凡說一句覺得這樣不合適,皇帝回覆的僅有一句:但聽我的安排就是,其餘無需你去操心。
皇帝的意思她也明白,就是要向人昭示對她的百般重視,以此向潭王宣告:別來打她的主意,否則為了她我什麼都幹得出來。而潛臺詞是:儘管來打她的主意吧,她就是我的軟肋。
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並非感情用事。
綺雯只能心虛地忍著,祈禱皇后真能“好”到了完全不來與她計較的地步。
如此竟又堪堪過了二十餘日,日子就先這麼過著,皇帝所謂的決戰在隆熙閣裡看不到什麼硝煙。白天皇帝不在時,綺雯仍去前殿東梢間幫王智處理奏擬,單從奏擬上來看,朝堂上卻毫不平靜,基本都是皇帝大刀闊斧進擊、潭王逆來順受按兵不動的局勢。
接連又是幾個潭黨高官被免職或是降級,皇帝的手段甚至更加簡單粗暴,連理由都不申明就下了手。這就是擺明為潭王侵犯綺雯的事在實施報復,一樣是為了讓潭王看出他對綺雯的重視。
杜大人致仕就致仕了,別人想挽回也挽回不成。首輔的位子空懸無人,職務暫由皇帝自己兼任,國家機器的運轉未見異常。其餘閣臣面對今上直接來做頂頭上司的局面,有心搗亂也不大敢,倒比從前規矩了許多,連帶綺雯與王智甄選奏擬的工作都顯得輕鬆了。
本以為決戰前會是黎明前的黑暗,沒想到反而比從前過得舒服。
後廷裡,似乎綺雯住進隆熙閣就住進隆熙閣,也沒什麼大不了。後宮諸人背後如何議論的他們聽不見,至少明面上誰都沒就此事發表意見,太上皇后裝不知道,皇后一樣裝不知道,連皇帝朔望日去坤裕宮點卯時,皇后提都不提這事。
天氣一日涼似一日,眼看時候接近臘月了。往年這會兒宮裡都要開始為過年做準備了,如今卻因太上皇病重,外加今上相比去年進一步嚴管各項開支,過年是註定要簡辦,倒無需急著準備。
這一日皇帝從前廷回來的晚,已接近晚膳時分,就沒去慈清宮,直接回了隆熙閣。如今已成慣例,總是他一進門,綺雯便會迎上前來替他寬去外衣,奉上熱茶,而今日來做這事的,卻是錢元禾。
“今日皇后娘娘差人來請了姐姐過去,已有好一會子了,想必姐姐就快回了。”不等皇帝動問,錢元禾便上趕著作了解釋。
皇后?皇帝原本就有些陰沉的臉上添了一抹不虞,未置一詞。錢元禾益發伺候得小心翼翼,好在皇帝剛換下外衣坐下飲了片刻的茶,綺雯就回來了。錢元禾忙不迭地交了班退出門去。
綺雯斗篷都來不及解,先來伺候皇帝添了茶,暖好了手爐。
天冷后皇帝就沒在外面見過她,這還是頭次看見她穿著這身孔雀錦斗篷的模樣。孔雀金線於燭燈下熠熠生輝,風帽邊沿與領邊的白貂毛簇擁在臉頰周圍,更襯得一張臉粉凝冰砌一般,比之平日另有一番風韻。
皇帝靜靜看著,心頭的不虞消了幾分。
“不是早對你說了,不論誰的召見都無需去的麼?”皇帝放下茶盞,略有些責備地問。
綺雯赧然一笑:“這奴婢只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