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語氣平平,帶著點刻意的冷淡。
顏初靜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抬手輕拈耳垂,裡面那股隱晦深沉的力量讓她確定大火留下的本命心葉還在。
大火……
她微闔雙眸,神念呼喚,等了許久,依然未有回應。
過雲雨來去匆匆,彷彿特意自遠方送來幾許清涼,便轉向趕赴他鄉。
肩背忽地一暖,顏初靜睜開眼。
江致遠隨即退後一步,若無其事地拿起矮几上的空藥碗,轉身走出門去,一貫的清冷神色將他心底的矛盾掩飾得天衣無縫。
那日,他一路悄悄尾隨秦家軍,打算尋個機會帶她遠走他鄉,怎想到竟親眼目睹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之戰。
寶盤輪迴光,璽化千丈山,魑離出鞘,四鬼哭號,萬魂沖天……
他僵立在遠處,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天威之下,眾生如螻蟻。難怪自古以來,人間帝王縱然權掌天下亦不敢得罪那些修仙者。
趕在秦家軍到來之前,他背起她,施展輕功,穿行郊野,一路疾奔,直至入縣,內力無以為繼才停下租借馬車,奔赴此山。
關於天凰命格的傳說由來,世說紛紜,版本不一,但其中幻生仙體這一點卻是相同的。因此,當顏初靜真元散盡,顯露出原本的容貌時,江致遠詫異之餘倒也能接受,只不過每每思及她入宮為妃一事,他始終不解她既然已入仙道,為何還要回京自投羅網?!
當初放她離去,他從未後悔過,只因他堅信當太黎神宮重現人間之後,自己必然能夠衝破重重難關,求得靈丹,突破後天之境。只要進入先天之境,他就有機會修煉仙劍心訣,問道長生,終有一日能與她再續前緣。
幸王登基,明面上封她為太妃,暗地裡卻似乎無意接她回宮。江致遠猜不透內中緣故,只知杜晏昶已歸天,心裡雖然對她失貞之事無法釋懷,但也無可奈何。想起昔日夫妻恩愛時,她對自己一心一意,到如今相對無語,幾成陌路,不禁自問當日的決定究竟是對或錯……
門扉開合間,淡淡松香伴隨著山風飄入屋,吹散幽香幾縷。
目光定在肩上的水白薄衫,半晌,她無聲苦笑。
事已至此,既然他們皆無惡意,她也無須再否認身份了,畢竟謊言說多了,終難自圓,還是坦蕩蕩的來得自在些。
昏睡半年,筋骨肌肉多少有些僵硬之感,顏初靜穿好繡鞋,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腳。不知為何,體內真元全無,只剩下寥寥幾絲真氣,好在丹田裡那朵由陰陽真元凝鍊而成的血紅花蕾非但不曾潰散,反而比她受傷之前顯得更加飽滿,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略一感應,她便知此地靈氣稀薄若無,要想立即恢復真元只有服用補元丹。
各種丹藥一直放在如意荷包裡。
她僅著單衣,那荷包自然不在身上,床枕被褥間也無。
屋裡傢什簡單素潔,一眼望去,只有牆角的原木立櫃可裝衣飾瑣物。櫃子無鎖,她開啟櫃門,一股寒氣撲面,一把殷硃色鯊皮鞘長刀直映眼簾。
魑離刀!
那紅似黑血般的刀鞘暗沉無光,卻刺痛了她的眼。
手指顫抖。
刀柄冰冷如霜。
他說,它能替我保護你。
……
悔恨化作無形的手,死死地攥著心臟。慟至深處,不能忘卻那雙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眸,曾經為她飽含深情,至死難瞑目。
如果光陰逆流,她定然不會接受他的情意。
只是沒有如果。
註定了辜負。
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
弱肉強食,她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彼時有大火與小火守護,日久之下,難免心生依賴。後果如何?這血淋淋的教訓,卻要以生命作為代價換來,讓她看清了自己的不足與失敗。
有些理由或許不過是藉口。
淚水從來無法沖淡悲傷,惟有自強不息,擁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夠在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裡生存下去!
血債血償,快意恩仇。
否則,攀附外力,即便長生不老,也難以逍遙。
如意荷包躺在一疊衣物旁,光滑柔白,正面所繡的碧水紅蓮鮮色如昔。
她耗費了一絲真氣,開啟荷包。
藥材、丹藥、靈酒、靈石、符寶、千霞珠、乾弓坤箭……
無一缺失。
天命神官為何沒有取走神器?顏初靜凝神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