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燉珠鱉上桌時,她望見樓下來了三位服飾相近的修士,其中兩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兩年多不見,那位道號水鑑的小道士長高了不少,眉目間的稚氣已然不見,還透出幾分凌厲,想來或許是在試煉中經歷過生死搏殺才會有此變化。
“貧道懷禹,太元宗弟子,聽聞前輩昨日為傅家小女消卻面上黑鱗,故特來請教,還望前輩不吝賜教。”容貌依然英俊得幾近妖異的懷禹將一個印有碧色符紋的玉盒擺於桌面,“這裡面是一枚小造化丹,請前輩笑納。”
小造化丹,有駐顏強血,拓展經脈之效,乃是太元宗內元嬰期丹師親手煉製的地階珍品,價值數十萬下品靈石。
他以此丹換取她那消卻黑鱗之法,顯然有交好之意。
修真界的輩分排行一向以實力為準,而非年齡。
顏初靜日前頓悟,境界有所提升,恰比懷禹高一階。本是平輩相交,眼下卻聽他尊稱自己為前輩,心裡難免有點兒彆扭。
當日在胭脂谷底相識,他們二人曾見過她半分真容,此刻她以斂神訣掩去原相氣息,他們自然未能認出。思及彼此交情不深,她便也不打算主動坦白身份,只輕聲問道:“你們的任務也是消卻黑鱗?”
懷禹回道:“正是。”
顏初靜想了想,收下他的謝禮,然後取出一小盒藥膏,將消除黑鱗的方法詳細紀錄到一小塊白玉簡裡,一併交與他。
懷禹謝過,臨走前問起她的名號,顏初靜淺笑不語。
離開酒閣之後,水鑑忽道:“大師兄,我好像在哪見過她。”
懷禹道:“你認得?”
水鑑搖搖頭,蹙起眉尖:“只是感覺有點熟悉。”
懷禹知他素來直覺甚靈,不會無的放矢,便道:“西南三宗四教兩宮,有金丹後期修為的女子不多,你我大都見過。此人年紀雖輕,氣度卻不凡,又有如此容顏,按理不該默默無聞。若是散修,倒真是難得的天才。”
修仙之人終其一生有兩次機會改變自己的外表,一是破丹成嬰之時,二是仙體大成之日。在此之前,倘若有幸服用駐顏丹也可以保持當時的容貌,所以很多女修士都渴望得到一枚駐顏丹,以使自己青春常駐。但,容顏不老,不代表壽元不盡。只要彼此修為相差不是太大,一般都能根據對方身上的氣息判斷出年紀幾何。
同行的另一位修士朗聲笑道:“果真如此,不妨邀她入我太元宗。”
“昔辰師兄說的是。”水鑑眼神一亮。
“此事不急。”路邊積雪厚,竹樓間的空地上種著些藏藍色的荊棘,其中一戶人家門前還開著紫紅色的矮楛,白紫相間的碎小花瓣映著晶瑩細雪,展現出一種堅韌的嬌豔。懷禹止步門前,“先試一試藥方再說。”
……
這場不期而遇,顏初靜並未放於心上,也不曾料想進入火之試境後,會與他們再次相遇。
兜兜轉轉,累了兩天,她才發現火之試境居然是一座接天連地的大日金烏陣。
玉簡裡顯示的試煉任務很直接——
闖出陣去。
看似很簡單的一個闖字。
然而,置身於無邊無垠的熾烈之中,火行靈氣瀰漫充斥,但見數不清的火烏盤旋飛舞。神識受制,一旦探出體外便有灼燒之痛,瞬息潰散。天地間只有一色火紅,空氣黏稠得仿似稀釋過的熔漿一般……
如此環境,除了天生火靈根的修士,又有誰能安然自若地來往其間?
顏初靜很幸運,火源之力不傷其身,只因大火曾經親手捏碎蕭瀲之的那枚相思血玉耳釘,將自己的本命心葉印入她耳。只可惜她未曾仔細研究過陣法之道,什麼九宮八卦一竅不通,怎也找不出生門,愁得不行。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四周火潮稍退,懷禹從中逃脫,身上法袍焦爛,連原本烏黑順直的長髮也燒去了一截。
懷禹靈根屬金。
火克金。
試煉之前,他也準備了御火的靈器,只是陣中有人趁火打劫,幾場惡鬥下來,連手中靈器也損毀了兩件,才會如此狼狽。
顏初靜元氣未傷,聽懷禹說他師弟昔辰精通陣道,便決定與他同行。
懷禹束起長髮,換了一襲嶄新法袍,然後從儲物鐲裡取出一塊刻印著青山長劍的白玉牌,傳音與先前在火潮中走散了的昔辰。
不久,三人聚到一處。
懷禹眼見昔辰左手斷腕,袖邊血跡斑斑,面色頓變,沉聲問道:“何人所為?”
昔辰道:“天書宗,瑞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