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明夏還以為李恪只是將她作個紅顏知己來結交,而現今看來,這單純的情誼卻在悄悄地發生變化,想到那變化的終點,明夏忽然打了個冷戰。
李恪雖好,卻絕不是她的良人!
而鍾惜月方才囑咐的話也重新在耳邊迴響,像警鐘一樣敲打在明夏的腦海。
那些皇家人,都是碰不得的啊……更何況還是這般嫩的一個娃娃。
其實就算鍾惜月不給她忠告,明夏也知道不可與這皇家的人走得太近。先前她與李恪的交往倒還是秘密,也沒人知曉,關鍵是李恪那時對她也只是一般的朋友情誼,如他所說,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可如今這單純的友誼卻在變質,雖然只是個苗頭,卻被明夏敏銳的嗅覺給發現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更何況她和李恪之間天差地別的身份鴻溝,這些都註定,明夏跟李恪之間絕無可能。她以為李恪明白,也確信自己並不是禍水級別的人物,可這些苗頭,卻又為何會發生呢?
唉,不管了,既然還是苗頭,那便一定要早早掐斷,免得造成大禍患。
更何況,她現在還有云柏!
雖然雲柏並不名正言順的屬於她,可明夏的心裡卻早已將自己劃到了雲姓的管轄範圍內,故而老實的她,只覺得自己草花有主,實在不該再沾染桃花。
她和雲柏間多了個閔媛,已經難辦的很了,可千萬莫要再添什麼人。
而且,明夏的心思很單純,覺得一個人的心一次只能裝一人,她現在將這心裡裝了雲柏,就再不能招惹別人,除非她和雲柏崩了,那就另當別論。
是以,很該跟李恪說清楚了。
明夏的決心下得滿滿,然而看見了優雅微笑的李恪,她的決心又都化了漿糊。
李恪看見雲柏有些驚訝,為了保密,明夏前來赴約都是一個人,今次竟多帶了一個,而且這多帶的人還是個男人!
他的心裡有些微的不舒服,好像自家的花園突然進了個外人一般彆扭。然而眼前的那人越來越熟悉,李恪忽然想起信都時,這個男人也是常常跟在明夏身邊的,於是便釋然了。
只是個隨從而已……這個念頭叫他心頭一輕,面上的笑容也暖了一分,竟忽略了一點,哪家的隨從有這麼奪目,甚至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也不容人忽視?
不過下一刻,李恪的好心情便又不復存在,他聽著明夏對雲柏的介紹,心中再一次的沉了下來,甚至比方才更甚。
這人是雲柏!
那個曾經妄想以一己之力換回杜家安好的傻瓜!
那個默默呆在明夏身邊近一年,與明夏朝夕相處的人!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憤慨,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仍是襲擊了李恪,叫他面上一成不變的微笑也僵硬了一瞬間,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不就是一個富家公子麼,自己是個皇子,見著他用得著如臨大敵麼?
李恪有些鄙視自己,故而很快便神色如常的請明夏和雲柏入座,欣賞他新摹的楷書。
彼時的李恪還是個孩子,長期生長於皇家的勾心鬥角中,他那本該柔軟敏感的心已經開始堅硬,故而竟沒感覺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想見這個名喚杜明夏的女子,是因為已經動情。
現在的李恪也不明白,自己對雲柏的敵意,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向來是好相處的,待人接物無不落落大方溫文爾雅,可為什麼對著那個普通的男子,他卻總是耐不下心來,臉上的微笑也需要用極大的自制力才能維持?
明夏的感覺和計算都掐的很準,看出了李恪因費解而微皺的光潔額頭,她更是再接再厲,用眼神與語言,甚至連肢體動作都微微動用了一點,以便叫李恪知曉,她如今已是心有所屬。
不負明夏所望,聰明的李恪很快便明白了,他雖然還沒看懂自己的心,但旁觀者清,看懂別人的心卻瞭若指掌。於是他的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可面上的笑意如故,卻一點也沒顯現。
直到明夏與雲柏相攜離開,李恪才卸下了偽裝,一臉失落地坐著,沉默不語。
少年的心裡滿是失意,卻不明白這失意從何而來……等到以後他終於明白的時候,卻再也見不著那個如風般隨意、如水般澄澈、如花般美好的女子。
回來的時候,明夏沒讓韓元送她,也謝絕了古韌的好意,只是叫雲柏駕車,緩緩地向家裡行去。
雲柏卻還是悶悶的,一路上沉默的很,就是進了杜府,他還是緊閉著薄唇,一言不發。
遣退了丫環,明夏親自奉茶,端給雲柏以後便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