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陛下保重龍體。”四下俱靜,溫柔關切的嗓音迴盪在冷風飛卷的青雀臺,越發讓人不解其意。她的目光乍然冷峻,掃向八個武士,一如冷風簌簌,“還愣著幹嗎?還不護送陛下回殿歇息?如有差錯,提頭來見!”
蕭頂添呆呆地看著她,不明所以,淚痕未乾的臉龐仍是清冷,眉宇間的神色卻已緩和。
八個武士越過湘君公主,齊齊看向華一波,但見華一波頷首示意,須臾,八個武士押著蕭頂添撤出青雀臺。蕭頂添沒有回頭,心中卻是透亮,湘君公主意在保全他的性命。
華一波行至她的背後,神態恭敬,“公主殿下……”
湘君公主恍若未聞,徑直登上玉階,與楊策站於同一級玉階,約有六步之遙。她橫眉婉笑,揚聲道:“華將軍護送本公主從洛陽來到建康,車馬勞頓,疲累至極,今晚就讓他好生歇著。華將軍,本公主好意,你應該不會拒絕的,哦?”
她的笑靨極為柔美,彷彿在哥哥面前撒嬌一般。華一波雙眉緊皺,正欲開口,她搶先說道:“既然華將軍沒有異議,來人,護送華將軍回殿歇息!”
此話說來,利落如珠,毫無迴旋餘地。
華一波對於這個姑親表妹很是寵愛,平時已是任她為所欲為,此時更是不想拂了她的威信,於是朝著楊策使了一記眼色,便邁步離開。他的侍衛立時緊緊跟上。
第二闕 風急卷青雀(5)
湘君公主徐徐地笑,神色端雅,“楊將軍乃大蕭匡扶社稷之肱骨良將,陛下大婚國宴,他盡心盡力、親力親為,筵席上許是高興得喝多了。夜深風涼,本公主乏了,不知楊將軍能否護送一程?”
直至此時,血海之中站立的南蕭朝臣翻然醒悟,原來湘君公主突然出現在此古怪的言行,意在保下他們的性命。
楊策將一切看在眼裡,銳光迫人,環視一圈,緩緩地將目光定在湘君公主的臉上,欣然應允:“榮幸之至。”
話落,他擺手有請湘君公主先行舉步。
她輕呵一笑……獨獨對於他的輕蔑與鄙視,提步離開青雀臺。她無法看見,身後的他揮手示意,他的部下自會善後,這一幕血腥的宮廷政變與屠殺,至此落下絕美的帷幕。
皇后服制早已換下,玉簪步搖皆已卸下,墨色披風攏住廣袂衫裙,仿似夜下聚雪,如緞墨絲垂落跳蕩,恣情縱意。
楊策緩緩走著,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終定在她的身上,腦子裡卻是縈繞著青雀臺千變萬化的驚世容顏與流光聲色。
橫眉婉笑,嬌音冷峻,心思玲瓏,尤其是她面臨刀光劍影生死存亡之際的冷靜與無畏,讓他心神震撼。他的眼中,只有征戰與權謀,只有男子的拼殺與殺戮的殘酷,卻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女子,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在男人主宰的世界中是這般出塵的鐵骨錚錚與機智敏慧。
這樣一個女子,三言兩語就結束了一場殘酷血腥的屠戮,一場蓄謀已久的政變。
恍若隔世的女子!只因,他從未見過!
楊策舉手,示意身後的侍從緩步而行,隨而趕至她的身旁,“公主,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湘君公主只覺一股獨特的男子氣息襲來,繚繞於鼻端。此種氣息大大異於兩個皇兄、華一波、章淮謙等男子的衣香,溫而不潤,沉而不香,不是薰香,亦不是汗氣,或許是一種獨獨屬於他的氣息吧。
她稍稍定神,冷淡以對,“楊將軍對我說過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楊策心知她已經猜測到國宴政變的部分真相,知道她鄙夷自己的行徑,卻也不想多作解釋,只是低聲輕笑,“若公主不介意,我再說一遍也無妨。”
湘君公主目不斜視,粉唇吐玉,“不必,再說一遍也是無濟於事!楊將軍用心良苦,見到我突然出現在青雀臺,是否大為震驚呢?”
楊策的笑聲低朗沉厚,“當然,我震驚於公主不懼文臣武將的目光青鋒與流言飛語,定要我護送公主回殿。”
“是嗎?莫非楊將軍不願意?我倒忘了,楊將軍家世清白,一妻兩妾,在荒淫無恥的江南,算得上特立獨行了。”湘君公主漠漠地調侃。原本,她只是不想華一波與楊策繼續殺戮,只想儘快終結北寧與楊策的精彩合謀。
“公主,你該謝我,或許,不久的將來,公主將會尋到心目中的良人。”楊策意有所指地說道。冷風捲地,廣袖飄拂,擦過她的繡袂,拉出錦繡絲綢拍打、摩挲的輕微聲響。
“楊將軍言外之意,蕭頂添不是我的良人嗎?”湘君公主心神一凜,因為那廣袖的摩擦,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