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陡地睜開鳳目,尖利的看向朱允炆,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你真的這麼認為?”見允炆麵色迷茫,心中暗歎,轉頭又問婉兒,“婉兒呢?你又是怎麼看?”
馬婉兒仔細回想了方才的場景,有些遲疑的答道,“婉兒倒是覺得那郭惠妃不像有意為之,似乎,似乎是李淑妃挑起話頭的。”
皇后眼神一亮,笑著摸了摸婉兒的頭髮,轉頭卻對允炆道,“經歷了那麼多事兒,你還是沒什麼長進,真是讓祖母有些失望。”話語中帶著幾分悵然若失。
這話卻是有些重了,婉兒忙轉頭看了看允炆,只見他張大嘴巴,似乎極為意外,小臉漲得通紅,一副頗受打擊的模樣。婉兒忙在下面使勁握住他的手,允炆側頭看著婉兒,強笑著點了點頭。只聽皇后繼續說道,
“你大哥是怎麼去世的?那些人就是想借鄭國公之手對付你父親。今日這麼簡單的借刀殺人都看不出,你還指望日後在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們鬥法嗎?”
提及朱雄英,朱允炆的眼眶已是有些泛紅。婉兒忙拉住皇后的袖子道,“姑祖母,允炆年紀還小呢。”
“年紀還小?你年紀又有多大?他比你還大幾個月呢!”皇后回宮不到半日,已是身心俱疲,恨不得允炆一日長成。或許是太過著急,流露出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
婉兒心裡腹誹,我怎麼能一樣呢,本就不是個原裝的小孩子,卻是不知該說什麼。
皇后見允炆神色惶恐中帶了幾分悽然,想起過世的大皇孫,也不免覺得難過。轉念一想卻又覺些許愧疚,畢竟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如此急於求成反而會壞事,她拍了拍允炆的肩膀,對兩個孩子說道,“在這宮裡,你們要多聽多看,最重要是要多想,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每個人都會有所圖,對你好是如此,陷害你也是如此,試圖站在對方的立場一想,或許就能知道根由。”皇后說完,已是格外疲憊,就趕了允炆去東宮,婉兒自歇下不提。
馬全突然見孫宇出現在面前,說是皇上召見,有些意外,想著今日皇后回宮,卻又覺是情理之中。他換了身乾淨的七分舊士子服,騎著馬與孫宇往宮中行去。在路上時,孫宇已將今日宮中所發生之事一一道明。
馬全勒住韁繩,眉毛一揚,看著孫宇道,“李淑妃?可是秦王和晉王的生母?”見孫宇點頭,一個念頭忽然從馬全腦中閃過,想抓住卻轉瞬即逝,再細細一想又沒有絲毫頭緒。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得找藍雲和楊時好好說道說道,馬全眉頭緊蹙,暗自記下。
馬全跟著孫宇進了皇城,至西華門時,兩人下了馬,步行穿過中右門,過了一個四面出簷,滲金圓頂,殿頂上還綴有金球的亭子似的建築,到得一門,上書月華門三字,這就是乾清宮了。
一小太監遠遠見孫宇帶著馬全過來,立馬顛顛的過來,臉上已是笑開了花,殷勤的招呼道:“孫公公,兩年未見,小的可是想死您了。今天剛回宮,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娘娘可是有事兒吩咐。”
孫宇看了馬全一眼,笑罵道:“你這小兔崽子,仍舊是滿嘴抹蜜,眼睛卻瞎了不成,這是馬家六爺,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兒,聖上親召前來陛見的。”卻是一反往日低調作派。馬全知他有意替他作勢,也不吱聲,只是對那小太監微微頜首,微笑著靜靜站立一旁。
小太監一愣,偷眼看了看馬全,卻是不敢小視,趕忙道:“馬六爺,奴婢(1)先帶您在西暖閣喝點茶水,等候片刻,聖上從坤寧宮回來後,又去了前朝,估計得申時才會回來。”額頭上已經起了層細細的汗水。馬全卻是拱了拱手,溫言道“有勞小公公了。”又對孫宇拱了拱手:“孫公公也辛苦了。”
孫宇帶著馬全跟著小太監穿過一夾道,來到一小房間。只見那室內設了一檀木書架,整整齊齊疊滿書籍,靠窗處有一小几,兩邊設有椅座,也是檀木製,上放臘梅提花坐墊,卻非明黃色。馬全方知此屋大概為官員等候覲見之地。小太監忙帶人準備茶具和水端了上來,孫宇親自為馬全燒水泡茶,殷勤備至不提。
馬全邊品茶,心裡已在細細琢磨:皇上召見,定不會僅僅為了婉兒幾句戲言,也可能是為了允炆的學業。可自己為允炆幾人教學也不是今日為之,嗯,多半還是想親自看看馬家的情況,畢竟是後族。如此看來,自己可得慎而又慎,來不得一點馬虎。
馬全轉念又思及那李淑妃之事,只覺宮中已是一灘渾水,看不清端倪。想著小小的婉兒離家獨自居於深宮,又身處這麼一個豺狼虎豹之地,與父母咫尺天涯,心中就是痠痛難忍,臉色就有些難看,幾近失態,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