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默然,東方那一顆啟明星掛在天邊,似有淡白的天光隱隱將要升起。
有宮人打著木更,從嘉和宮道上悄然走過。
小林子引著已然梳洗完畢的惠妃,往含元殿而去。
殿門高闊,乾雲蔽日,需要攀上二十九層玉階才能看到全貌。
七座龍紋抱柱直聳入雲,候在含元殿外,姜嬈回頭望去,便能一覽皇城錦繡。
漆黑的金絲楠木殿門開啟,而後一條腿踏了出來。
姜嬈沒敢抬頭,但憑著藏青色衣襬下端紋路,和如此明顯的特徵,能判定此人就是李非。
然後有三名宮女將她領入偏殿,一層一層,仔細將渾身搜了一遍,細至釵環配飾,內衣束胸,都查了個底兒朝天。
見惠妃手上的玉鐲精巧,玉質上呈,像是御賜的物件兒,宮女遂沒教她取下。
姜嬈定了定神,款步走出。
一切,沉悶而有序地進行。
李非佈滿深刻眼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抬手示意姜嬈可以入內。
殿中燭火通明,案上兩具青瓷臥羊八角燭臺燃著明蠟,雕樑畫棟,龍鳳圖騰。
九鼎銅爐中焚了寧神香,也遮不去身體頹敗的氣息。
姜嬈按照鄭秋的指點,先將寢榻周圍收拾妥當,又輕手輕腳地替躺在榻上、紋絲不動的衛齊掖好錦被。
有宮婢端來熱水,因著自己曾多年病榻,是以知曉如何服侍癱瘓之人,待她梳洗完畢,已經到了喂藥的時辰。
姜嬈規規矩矩地坐在龍榻旁的矮凳上,望著衛齊枯瘦的容顏。
太祖殯天那年,不過五十四歲,許是常年征戰,身體消耗虧空,加之建國初期,政務繁重,是以早衰。
她徑自出神間,榻上安靜無聲的皇帝突然張開了雙眼,目光移來,凝住她。
姜嬈有一瞬的怔忡,竟然忘記了身份,與他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對視了片刻。
待反應過來,她才起身一福,“陛下該服藥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衛齊抬手擺了擺,示意她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送上一更~照例收花花。
借地方說一句,某繁實在不擅長寫番外,所以春宮不會有番外…沒有番外的番外,才是最好的結局~
☆、媚骨
姜嬈緩緩探身,臉容越發清晰地映入衛齊眼中,他突然伸手將她細腕握住,“你是誰?”
她欲往回撤,卻不料衛齊雖病著,但力道並不小,且她不敢怠慢,也就拉開一些距離,字句清楚,“奴婢原是尚服局女官,乃陛下新選的惠妃。”
“為何朕…從前…沒見過你。”他神色十分複雜,姜嬈讀不懂他的心思,只得端著笑意不放,心下盼著宮人快些送藥來。
“你家中還有,何人?”
姜嬈細細搖頭,“蒙陛下垂憐,家中已無族親。”
皇上問的,似乎超出了該有的範圍。
李非的腳步聲如同天籟般傳來,見到姜嬈如此,眉間微微一動,“回陛下,老奴帶惠妃娘娘去端藥。”
衛齊這才鬆手,閉目道,“李非,傳衛瑾過來…”
李非聞言一頓,連忙挺直腰板應下,這是陛下多日來,頭一回召見皇子,必定有要事吩咐。
衛瑾,景安王。
鄢秦侯夫人,算的精準!
姜嬈方接了藥,李非卻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他聲音低沉,並不似宮中那些宦官尖細,無論是容貌或是聲音,都如同正常男子。
“還請娘娘能多替陛下分憂解愁。”
姜嬈苦笑,明知自己是去送死,還要高高興興地去,這委實不是一件易事。
下意識地轉動了腕上玉鐲,既已拿定了主意,遂不可再改。
如今時局特殊,由李非親自去往紫宸宮傳旨,雖是拄著雙柺,但他仍是行的健步如飛。
途徑凌平王生母慕妃的寢宮時,大宮女月錦正出門往內務府領月例,瞧見李非便當即福了福身,“李大人這是要往何處去的?”
李非腳下未停,微微頷首示意,“替陛下辦些瑣事。”
月錦也很是識趣兒,遂不再相問,放緩了步子,就見李非是往西面走去。
待李非走遠,她遂悄悄地收回步子,匆匆走回惜陽宮。
衛瑾自回京之後,還不曾見過皇上。整日閒坐在紫宸宮裡,可精神上卻是極緊繃的。
父皇這一病來勢洶洶,看樣子是不能大好了。闔宮禁嚴,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