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常慶此番作為的目的,他的表現讓蘇孟瑜想起小時候和蘇孟生一起下棋,每當她想停下來多想幾步的時候,蘇孟生就會這樣寵溺的催促她:“我已經走完了,你還在等什麼?”
蘇孟瑜疑惑的眼神一直緊盯著這個戰場上的異類,常慶繼續微笑著,雙唇輕碰,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蘇孟瑜警醒的認為常慶不過是來給她擺空城計的,而先鋒軍的將士的耐心卻不能因為這些無謂的猜測繼續消耗下去,她毫不猶豫的將右手用力的揮出,大喝一聲:“殺!”
憋足了勁的將士們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席捲了整個戰場,吶喊聲、刀劍聲、嘶吼聲、哭喊聲、馬蹄聲……漫天的塵土淹沒了死去的人,無論是常廣的痛心疾首還是常慶的笑意盈盈,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一切都如蘇孟瑜戰前計劃的一樣,勝利輕而易舉的屬於了她,當她帶著士氣高昂的將士回到蘇家軍軍營的時候,整個軍營都因為此次的戰績沸騰了。
蘇孟瑜跟蘇戰簡單彙報了作戰經過,然後推說身體疲憊,拒絕了晚上的慶祝活動,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裡一直感覺有些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蘇孟瑜非常不喜歡這個感覺,她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整個戰局,唯一不在她預料之內的就是常慶的表現,不經意間她又想起了常慶用唇語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整個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急急忙忙的奔出營帳,找到打掃完戰場剛剛回營的將士,問明瞭常廣常慶兄弟屍首的所在,她又慌慌張張的去找。
第303章 、沙場折戟6
終於,蘇孟瑜在一個帳篷裡見到了他們已經沒有氣息的身體,兩兄弟都仰面躺著,不同的是常廣的身上臉上佈滿了傷痕,而常慶的身上卻一處傷痕也沒有,甚至他的嘴角還是微微上挑的,像要馬上笑起來一樣,蘇孟瑜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她緩緩的靠近他,蹲下身,輕輕將常慶的屍體翻了個身。
蘇孟瑜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落下來……常慶的後背,幾乎被砍成了肉糜。
她在自己模糊的淚眼中似乎又回到了戰場上,這個微笑著的敵方將領,單騎而來,只為一死,只為了成全她的圓滿勝利!
那一句無言的低語也化作了柔聲的訣別:“下令吧,我親愛的姑娘!”
蘇孟瑜彷彿看到了那個人追隨著自己的目光,任刀傷佈滿後背也不願輕易倒下,看著自己策馬揚鞭,勇往直前,攻陷了屬於他的陣地。
首戰告捷讓蘇家軍計程車氣大震,“瑜娘子是戰神轉世”的舊日傳說再次在蘇家軍和邊城百姓之中流傳起來,蘇戰一邊寫了捷報送回京都報喜,一邊跟將領們夜以繼日的商量之後的作戰策略,而蘇孟瑜卻彷彿一直遊離於全營的喜悅緊張氣氛之外,她變得沉默寡言,就像剛剛投軍時一樣,除了必要的訓練之外,將存在感縮小的到最弱。
“三兒,怎麼不開心呢?”蘇孟生很快發現了蘇孟瑜的異樣,他才不在乎自己的妹子是不是戰神轉世,他只希望她能開心快樂。
蘇孟瑜看向自己的哥哥,耳邊又想起了常慶的問話:“我已經來了,你還等什麼呢?”
“阿哥,”蘇孟瑜迷迷濛濛的看著蘇孟生:“陪我下盤棋吧?”
“好啊!”蘇孟生爽快的答應:“不過你先告訴我,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自從你勝利歸來,我就沒見你笑過……是不是戰場比你想象的殘酷,你一時接受不了?”
蘇孟瑜知道蘇孟生在擔心什麼,可是兩世為人她早已清楚知道什麼是戰爭,也早已有多次的實戰經驗,可是,她的確是不開心,一種說不清的悲傷情緒一直將她牢牢捆綁,似乎還有愧疚和無奈……
“好吧,你要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不過你自己得試著說服自己,這個階段每個第一次經歷戰爭的人都會有,不過是有的人挺過來了,有的人卻不行,你是女子,可能更加困難,實在不行的話……”蘇孟生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你回邊城一趟,跟白先生聊聊?”
蘇孟瑜搖搖頭,勉強的對蘇孟生笑笑說:“不必了,師傅的行蹤暫時還得保密,阿哥放心,再給我些時間,我沒事的!”
“好!”蘇孟生心疼的看著蘇孟瑜:“不想笑就別笑,比哭還難看呢!走,我們殺一盤去!這次我可不讓你……”
半柱香之後,蘇孟生看看蘇孟瑜,她對著棋盤卻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看著蘇孟瑜迷茫眼神中的悲傷和無奈,蘇孟生實在忍不住了,他輕輕點了點蘇孟瑜:“我已經走完了,你還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