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書御還穿著靛藍色銀色雲紋宮綢書生衫,便問“你剛放了學?”
“嗯,今天先生不舒服,留了個對子給我們對,就散學了。”然後伸出指頭戳書衍的腮幫:“結果這小傢伙知道我回來就躲你這裡來了。”
這貪玩耍不安分的性子像咱孃親。書衡揉幼童肉乎乎的腮幫。
書御看看書衍又看看書衡,鬼鬼一笑:“姐姐,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了秦王。他騎著馬和四皇子一起往城郊去了。”
書衡失笑搖頭:“怎麼,你也想去玩?”
“孃親答應了送我匹馬。”書御很得意:“我把四書盡墨出來得到的獎品。”
“恭喜恭喜!”書衡抱拳:“美夢成真!”
書衍愛動,根本無法老老實實坐著,這會兒已經丟了茶杯拿了毛球棒逗書衡那隻肥貓。聽哥哥這麼說當即丟了小棒跑過來揪住書衡裙子:“姐姐,我也要馬。要騎大馬。我看過四表哥騎射,可威風了。”
書御趁機擺出大哥哥的姿態教育:“好呀,把四書背出來。”
阿列?書衍眨眨眼不說話了。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之,結果三天之後,這小子就趾高氣揚的牽了一匹小馬回來,在府裡溜溜溜,很不客氣糟蹋了一池子的花。被袁夫人捉去問話卻是:“這是秦王殿下的賞賜,我怎麼能隨意拒絕呢?”
“少來!秦王殿下無端端送你一匹馬?”
“因為因為”這小子虛了:“其實這是我偷偷拿姐姐的一條手帕子換的。”看袁夫人臉色怪異,他立即補充:“孃親我們不虧呀,那帕子姐姐親自繡的,圖案說是鴛鴦卻像鴨子,是鴨子吧那腳也不是扁蹼是雞爪子。那四不像丟了都沒人撿,我用它換了匹馬仔仔,豈不是很划算?”
噗咳咳咳,書衡一口茶噴出去,嗆的直掉眼淚:這壞傢伙,真是坑得一手好姐。
被這個弟弟的“壞心眼”傷到,書衡下定決心要把大弟弟培養成正人君子,當天晚上翻著書御的作業本子看他寫東西。“科考題?”
“嗯,先生說上次的科舉題目很有意思。拿出來要我們辯論。”
書衡定睛一看,確實很有意思。兩個富家子弟,張三李四,原本也是一起喝酒吹牛的狐朋狗友。有天,張三捧了個促織籠子上街被李四看到了,李四便上前去說要借來看看。但張三正因為兩個人酒桌上看上了同一個歌姬而感到不滿,便不予李四。李四卻仗著兩人有些交情一把奪去。張三自然不肯依,便追上去,結果追逐廝打中,一個不小心,李四一拳頭挨下去丟了嗚呼小命。張三被捉拿歸案,人證物證具在,問,這個案件該怎麼判。
過失殺人?書衡挑眉。
“今年新科探花董懷玉,他的律令評了第一。”書御笑道:“先生拿出來供我們學習。”
想到那個姿容俊秀英才天成的青年才俊,書衡也來了興趣:“他怎麼說?”
“一般人都寫的是張三“鬥殺人命”該斬頭,但董探花認為按照我大夏律令,不告而拿,即是偷,強拿便是搶,劃入匪類。所以張三的行為不應該是‘鬥殺’而應該是“捕匪”,那這個案件的結果可就截然不同了。前者是要判斬首,後者“捕匪”致其喪命,卻是可以不負任何責任的。”
書衡微微驚訝,這還真是有點意思。
“據說當時評卷的翰林們吵得可兇了,不曉得這個案件這樣判到底對不對,還專門找了大理寺刑獄過來。最後一直鬧到了皇帝那裡。但皇帝陛下認為董探花言之有理。他說原是李四手賤要去搶,他做件事的時候可曾考慮過張三會打他?”
“原本是玩鬧,誰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書衡無奈:“啊,這樣判的話,以後城市風紀就會好上許多了。”
“嗯,董探花認為事有輕重,物有始終,雖說是捕匪,但畢竟是因為促織而傷人命,這裡有個輕重失當問題,判勞役和罰金即可。”
書衡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那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形象,心道瞧著柔和,卻原來他的性情如此清冽。原本是一起玩鬧的人,但一旦搶走了東西,不管是不是開玩笑,便立即翻臉,定其為匪。
不久之後,董音的一封書信卻讓書衡啞然失笑。這個滿心都是粉紅色的待嫁少女一臉幸福的告訴她,她的宇哥哥很喜歡親哥哥的判定。理由是一人死便是一家悲,死者已矣,活著才能贖罪。若是那李四真的以為兩人的感情好到可以搶對方的蛐蛐,那他定然捨不得張三因為失誤被砍頭,再毀掉另一個家庭。若李四家人認定了要張三賠命,可見感情原本就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