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吧?可他,汪子良,就是!這樣子的人,老子殺他的心都有!叫他滾算輕的了!”
“哎,你說話說清楚哈,哪個夥起外頭的人來禍害你?”
“咋?不敢承認?”
“哎,秀青啊,到底咋回事啊?”四奶吃驚地問道。
“媽,他和高丙清他們天天都去館子頭吃酒吃肉,燒大煙,帳全都記在我頭上。這才幾天?就跟我記了五六十塊銀元的帳在那裡,叫我交清了錢才放崇禮。你說,這天底下,有這樣的男人嗎?”
“啊?這高丙清……汪子良,你……”四奶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不是不是……”汪子良也怔住了,他愣了一會,急忙說,高丙清和曾五每天都叫他一起去吃飯喝酒還抽大煙,他只曉得是高丙清記帳,是哪個招待他真的不曉得。他問過,可他們都不說。
“真的?”林秀青問。
“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話,不得好死!”汪子良賭咒發誓。
“屁話少說!把你包包頭的錢跟我交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林秀青說,“你好歹也是後老漢,崇禮關在鄉公署,你就象沒得事一樣,你跟我說,是不是他們挽起圈圈整我?”
“天地良心,我敢對天發誓,我根本就不曉得!”
“少說廢話,把錢都交出來!老孃要拿去救我兒子!要是我曉得你跟他們有勾扯,老子就送你去見閻王!”
汪子良心頭虛了,他不曉得林秀青是不是聽到了啥子。他雖然極不情願,但也只好乖乖地把他透過種種方式弄來的錢都拿了出來交給了林秀青。
“就這點?”林秀青問。
“全部都在這。”
“要是我……”
“不敢,真的不敢……”
“這個東西我先撿到,”林秀青端起盤子說,“大煙你不準吃了。你跟人家比不得。你看我們現在好惱火嘛。要是有了錢,吃兩口也沒得啥子,可是現在不行。”說罷,她把煙具關進櫃子裡,鎖了起來。
“還有,我都這樣子了。以後供娃娃,還需要多得很的錢。以後你的錢,不管你咋來的,必須交出來,湊起供你的娃娃。我跟你說,這次的感覺跟生崇英的時候不大一樣。”
林秀青把家裡所有的現錢收攏來,把家裡能夠抽出來買的豬雞鴨等凡是能賣錢的都賣了,就連她最喜歡的梅花銀簪也拿去當了,也還不夠。她想去想來,只好去求保長大爺借。把錢湊夠,她便心急火燎地朝陳家營跑去。
汪寧氏說要一起去,她沒同意,叫她在屋頭看碾子照顧奶奶。
讓林秀青沒有想到的是,她把館子裡的錢交清了,團防隊裡卻還有一筆,說是汪崇禮的飯食錢和床鋪錢。
她要求見見汪崇禮,團防隊居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她看到汪崇禮,一下子就撲上去,么兒心肝地又哭又叫,又抱又摟。
汪崇禮叫了一聲媽就只說了一句話:“媽,我餓”。林秀青明顯地看出,汪崇禮瘦了。她跟汪崇禮說,還差點錢,她馬上去石子山外公家去借,明天天一亮就回來,把錢交清就領他回去。汪崇禮說,別理他們,他們是詐我們的。跟我送飯的那小哥說,他就記得清清楚楚,那把槍,給我的時候就沒得機柄。
她說,事到如今,有啥法呢?還是先把你救出來再說吧。再說了,那小哥敢當面說發的槍就沒機柄嗎?人在屋簷下,那敢不低頭哦。不過,你吃的這些虧,你得記在心裡頭,以後做啥子事,都要小心又小心才是。崇禮說,知道,會記住的。我還聽說,就是高丙清害死了我的額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林秀青立即蒙著他的嘴,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讓人聽到了就壞了,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汪崇禮說,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說說。林秀青說,隔牆有耳。
看到汪崇禮沒什麼事,她心裡寬了許多。從團防隊出來,她便一路奔石子山去。
第二天早上,林秀青把汪崇禮的飯食錢,床鋪錢一一結清,帶著汪崇禮出了團防隊。林秀青叫汪崇禮去王待招的店裡剃了頭,她去肉店買了兩斤肉。兩娘母高高興興地出了陳家營,一路上有說有笑地過了湯店子,小灣子,關子門,高坎頭,歇氣時分,回到了老磨坊。
他們娘倆一進門,就看見本家幾個老輩子同四奶一起坐在簷廊上。四奶一把又一把地抹著眼淚。見他們回來,眼睛都齊刷刷向他們看過來,臉色十分的沉重。
林秀青心頭一緊,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跟前,抓著四奶的膀子,問道:“額媽,咋的,又出啥子事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