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就再沒離過她。不管在哪裡落腳,阿凝都習慣用自己的茶具。
這樣的好茶葉配這樣的好茶具,只可惜到了這不懂茶性的幾個丫頭手裡,如何都泡不出最頂級的味兒來。好在經過她的幾次指點,這次總算是進益了。
阿凝知道,這也怪不得她們,她們能有這麼些機靈勁兒,已經比別家丫頭強許多倍了。只不過,因有大姐姐那個完美榜樣在前,阿凝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嚴苛,自然對她身邊的丫頭也難免苛刻些。
她的嫡親姐姐,東臨侯府大小姐榮宓,可是才名滿天下的絕世女子,被譽為上京城的“明珠”,當今皇上親封她為安惠郡主。阿凝倒沒想過成為大姐姐那樣極端出色的,但怎麼也不能太差吧。
好不容易聽到主子的讚揚,錦珠二人也露出笑意。
喝過茶後淨了手,阿凝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漫天霞光,齊黑的劉海下是一張略顯稚嫩的小臉,粉嫩柔滑的,比春日第一朵桃花還要來得嬌妍。
“什麼時辰了?”阿凝問道。
“申時剛過。”
“今日大約等不到老師了,先回府吧。”
兩年前,阿凝透過榮宓引薦,有幸拜了南山先生為師,兩年間每月都有一日來此學琴。
大齊朝頗重詩文才藝,湧現出無數才藝卓絕的大師。這南山先生便是琴壇至尊,當今最負盛名的琴藝大師。
只這南山先生生性淡薄,喜好遊歷,有時候不能見到本人。
以往南山離開草廬時,總會留下字條給阿凝,這次卻並未留條。許是有什麼急事吧!
臨行前,阿凝又讓錦環拿了黃梨木雕花鏡來,對著鏡子整理一番。光滑的鏡面上映出一張精緻絕倫的小臉,粉絨嬌嫩,玉雪可愛,雖然幼嫩稚弱,但已經能看出未來的傾世絕麗來。
阿凝的那隻黃梨木雕花鏡子也是從不離身的,時常會拿出來照一照。不知道的人,大約以為十一歲的小阿凝早慧,這樣小就知道愛美打扮。但瞭解她的人就曉得,她這也是隨了她那大姐姐的性子——習慣了隨時整理儀容,以端莊合宜的儀態面見外人,這是一位教養良好的侯門貴女的堅持。
挽月峰峰形略險,馬車只能停在半山腰。從小院到馬車還有一小段石板路需徒步而行。阿凝領著錦珠錦環以及幾個護衛,迎著晚間朝霞,徐徐下山。
初秋的密林泛著淺淡的寒意,阿凝忽然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淡幽香。
“好像有夕霧的香味。”阿凝停下腳步,粲然一笑,“錦珠,你去那邊看看是不是有夕霧草。”
錦珠可沒聞到什麼味兒,但還是領著一個護衛去尋了。瞧著姑娘開心的模樣,心道,姑娘素日一向沉穩懂事,十足十像了安惠郡主。可私下裡偶爾也跟尋常十一歲小姑娘沒兩樣的,好奇心重得很。比如一些個漂亮花兒草兒啊,總要想辦法搬回家的。上回看到靖北王府的晚馥姑娘有一套自己設計命人打造的頭飾,阿凝當時並沒有絲毫羨慕的神情,可回到家就開始自己動手設計了。
阿凝在路邊等了一會兒,錦珠回來時卻並未帶什麼夕霧草來,說是沒找見。
阿凝閉眼仔細辨別,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肯定就在附近。”
她看了看天色,料想回府還來得及。又望了望那髒亂的雜草叢生之處,還是忍住不喜,親自動身去找。
難怪錦珠找不到了,原是隱藏在茂密的灌木之下。阿凝的鼻子靈得很,循著味兒就找到了。只不過,似乎還有別的味兒……
“啊!”
一聲驚呼,阿凝臉色發白,連連後退,腦子一陣暈眩,小小的身子就要跌倒在地。
錦珠連忙扶住她,朝錦環道:“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錦環領著幾個護衛將那灌木叢翻開,只見一個月白緞面銀絲暗繡流雲紋錦袍的男子躺在那裡,半邊身子都遍佈了鮮紅的血跡,整個人像是一朵揉碎的花,紅白相間,色澤刺目。
阿凝很怕屍體。這倒算不得什麼毛病,任哪個十一歲小孩都是怕的吧。但是,阿凝還有一點暈血。
錦環膽子大些,躬身去仔細看了會兒,安撫道:“姑娘,別怕,他還沒死呢。”後面竟然還加了一句驚歎,“奴婢還從未見過這麼俊的公子呢。”
錦珠簡直想敲她一下。
低頭看看伏在她身旁不敢抬頭的阿凝,只見一張如雪如玉的小臉,一雙眼睛溼漉漉水潤潤的,受驚的小鹿一般,別提多讓人心疼了。
錦珠立刻憐愛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忽然也理解了為什麼老太太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