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了他的眼神,立刻識趣兒地後退幾步。
“小姑娘家的,這麼能惹事兒。瞧瞧,這是我第幾次救你了?”男子絲毫不像身處敵營,笑容一如既往溫煦鎮定,從容不迫。
阿凝抿抿唇,論理她該說聲謝謝,可……什麼叫惹事兒?她什麼都沒幹怎麼就惹事兒了?
手腕和身上由於繩子的長時間緊縛,疼得厲害。可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不喜歡示弱,只能先忍著,嘴上道:“那你何必來救我?我死了便永遠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來,還省了你許多解藥丸子。”
男子一愣,沒想到這丫頭還生氣了。
他淡笑道:“我說過不會讓你死,自然說話算話。”
這話說的,好像她榮阿凝的命是掌控在他的手裡一般。阿凝橫了他一眼,“殿下記不記得,我每回遇險好像都是遇見殿下你之後。”
第一回在九霞山,她隨手在山林裡撿了他,然後她差點被劫。第二回在方鑑樓,她誤闖進他所在的閣樓,然後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還劃傷了手。第三回在明玉山莊,她掉進他的地道,差點被那黑衣侍衛給一劍殺了。這一回,剛在錦花臺遇見他,她又遇劫了……
趙琰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忍不住笑了,一派清風朗月,“那榮六姑娘又記不記得,每回都是我救的你?包括這回。”
阿凝默默看他一眼,正欲說話,忽然身體彷彿有一陣冷流襲過。不過一瞬,就過去了。她想起方才一位師太給她灌的一杯水,心中湧起不詳的預感。
這時,禪房的門毫無徵兆地開了,一個小尼姑走了進來,看到屋裡的景象時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被陸青山一劍刺進了胸口,濺出一片血色。
趙琰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身體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於是阿凝只能看到小尼姑的一片青色袍角。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陸青山道。
男子淡淡應了一聲,看了阿凝幾眼,“還不過來?”
阿凝噌噌地跑過去,巴巴看著他。
他看了眼阿凝身上被蹂躪得皺巴巴的衣裳,有點嫌棄,卻還是一手攬過她的腰,掌下異常的柔軟纖細讓他愣神了一瞬,正準備運功躍出洞開的窗子時,阿凝忽然一把推開他,“哎,我的梅花玉牌不見了!”
阿凝在一堆亂繩中翻了一下,把掉在裡面的梅花玉牌和一塊橢圓形雕刻連年如意紋樣的羊脂玉佩拾起來。用帕子把梅花玉牌擦乾淨了,小心翼翼放回了自己的衣袖中,至於那羊脂玉佩,則是栓在了腰帶上。
趙琰的臉色就這麼驟然沉下來。
“這又是什麼?”男子盯著那隻玉佩,淡淡道。這玉佩他眼熟極了,因為他們兄弟幾個都各有一隻,只是雕刻的紋樣不一,他的上面刻的是流雲百福。
說起來,這還是先皇后韓氏留下的習慣,給他們兄弟四人一人配了一隻這樣的玉佩。儘管景元帝后來對她這樣絕情,卻把她的習慣延續了下來。
這塊玉的確是趙玹送給阿凝的,是幾個月前他非要塞給她的,說是補送去年她的生辰禮。她解下來好幾次,他都很有耐心也很厚顏地再給她繫上。她被他纏得沒辦法了,只能隨他去,久了自己也把它給忘了。她只道是趙玹派人新制的玉佩,若知道是他戴過的,哪兒能讓它上身?
阿凝看了趙琰一下,心道這人真夠淡定的,現在是要逃命的時候,他還有空問這玉佩?
“這個是去年收到的生辰禮物。”小姑娘一雙眼睛還水燦燦地眨啊眨的,她本意是想說,這是別人送的,不能隨意弄丟了。
但看在趙琰的眼裡,就變了味兒。
男子定定不動、面上陰晴不定,阿凝好奇道:“不是要走麼?”
小丫頭還主動拉住了趙琰的衣袖。這會兒要靠他才能離開這裡,阿凝覺得此刻實在沒什麼好矜持的。
男子低頭看了下小姑娘細白柔軟的手指,靜默片刻,抑制住內心翻湧的異樣,一手攬過她,接著雙足一點,朝洞開的窗子躍了出去,陸青山緊隨其後。
出了雀華庵,趙琰立刻將她放下,彷彿多拉她一刻都難受一樣。剛被放下來,阿凝忽然眼前發黑,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
她覺得眼前有點發黑,險險站穩後,回頭瞪了他一眼,原想說一句什麼,但想到人家是救命恩人,只能忍住了。
男子表情未變,目光幾分疏冷,“跟上。”
他知道她走得慢,故而步子行得也不快。可即便這樣,阿凝和他們的距離也越拉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