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深腦子裡一瞬間想了很多,京城裡的情形,柳裴然父親的情況,跟楚旭這位前禮部侍郎的關係,目前朝廷的風向,只不過是一句話,他卻想了許多事。
“看吧,連少言都這麼說,這事兒可是千真萬確的,夢白不要謙虛,我楊錦深可不喜歡打誑語的,不過子遠也是紹興的英傑,他的詩詞翰墨俱是清新,別具一格,夢白今日說不定是遇到對手了呢。”
楊錦深笑吟吟地說著話,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給這二人間帶了些火藥味的氣氛點燃了一把火。
“是麼,那今日倒是大飽眼福了。”
柳裴然笑得雲淡風輕,彷彿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讓朱昂瞧著越發不爽,總覺得這人十分討厭,對他存有莫名的敵意,心中自是不喜。
心道你便是科舉厲害,八股文章厲害未必其他就厲害,若不比試一番焉能得出勝負?
他自傲自己在這些方面也不比別人差!
程昱看出些不對勁來,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他跟楊錦深也沒那麼熟,也談不上多瞭解此人,但總覺得雖然他也還年輕,但總是看不透,少不得是個小狐狸,跟他那個爹武昌侯一樣是個狐狸。
這種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幾個人中不明白的人只有楚繼宗跟朱昂,一個是不知道眼前的情形是為何演變至此,一個是想著勝負,未曾注意到其中的複雜關係。
只有楊錦深笑容燦爛,笑吟吟地帶他們觀賞園林,談笑風生,實在看不出哪點不同。
不一會,大儒嚴復的弟子董游來了,嚴復生性嚴肅,不喜這些交遊,只是讓弟子替他出席。
董遊也是名士,一到場自然是引得許多人上前攀談,不多會,就由董遊主持了這場詩會,與幾個紹興名流做了裁判,品鑑名花名園,風雅不已。
楊錦深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這裡,在他而言,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不過是小事而已,從來也不會在他心中佔據多高的地位,他遊走在這些文人墨客之間,不過為了結交關係,放言之,這些不過是手段而已。
見名士董遊提了以留園為題作詩,在場眾人皆是興奮不已,想著大出風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楊錦深見柳裴然跟朱昂兩人在一處面上談笑,手上卻是都開始動作,似乎在打底稿了,嘴上微勾,心道:你二人在此爭鬥好了,我可不奉陪了。
想到這裡,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楚惜情這邊,卻倒是不像那些文人騷客一樣上來作詩。
對於女子來說這倒是很無趣的事,眾人雖然說是大家閨秀,秉承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這文才自然是不能跟那些秀才名士比,大家玩起來也更加隨意。
楊夫人做主,玩了個擊鼓傳花的老法子。
這擊鼓傳花其實也是自古以來尋常最喜歡用的行酒令的法子,有令官,有持著小鼓捶鼓的侍者,侍者蒙著眼睛擊鼓,令官把手中的花或者他物傳到其他賓客手中,正好侍者擊鼓的鼓聲停下時,手中拿著花的人要答令。
楚惜情是玩過許多次的,自然是曉得規則。
楊夫人做了令官,想了想道:“今日留園花會,難得諸位前賞光,且玩一會耍子,算是開場了。”
眾人自然是說笑著應了。
“娘,您打算出什麼題呢,太難的可是不行呢,到時候女兒肯定會答不出來的。”
楊幼寧哭喪著臉撒嬌,眾人皆笑,趙夫人說:“楊小姐莫怕,便是輸了,也不過喝它幾杯,想來楊小姐也是聰穎無雙,這機會怕是都沒有。這上好的新釀美酒,便是便宜了我等了。”
夫人小姐們頓時笑成一團,楚惜情也面帶笑容,見楊幼寧扯著楊夫人的手臂嗔道:“娘,您可得給女兒做主啊。”
楊夫人慈愛地拍拍女兒的手道:“好了,哪裡少得了你個潑猴?這樣吧,今日滿園是奼紫嫣紅,春風新綠,就做個綠字籤吧,這若是沒答出來可是得給個把戲才行。”
這綠字籤其實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需要人想到首帶著綠字的詩詞歌賦,若是記性不好,讀的書不多,一時半刻還真的很難想到許多。
這鼓聲起了,楊夫人開始把手中的桃花往身邊人傳去,桃花在一個個手上傳下去,傳到一位小姐手上時,鼓聲正好停了。
那位小姐也是幸運趕上第一個,當即略帶緊張地說:“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楊夫人笑道:“卻是王安石的詩,不錯。”
那位小姐這會子成了令官,便在鼓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