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對於過年是否感到興奮是劃分孩子與成人的重要標準。
這一年,大約可算作趙影成長的分水嶺,度過了一個沉悶而無趣的寒假,她只給莫伊家撥過一個電話,是保姆接的,說是莫伊出去上課了,她請保姆轉告莫伊自己去老家過年不在家,此後家裡的座機再怎麼響她也沒接聽過,再後來座機也就沉默了,她便心安理得地每日與課本死磕,就連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陳爸給她買了一套顏色靚麗的紅色大衣,她只看了一眼就束之高閣,過年期間仍穿著那套怎麼也洗不乾淨的蠟筆小新棉睡衣,叫她出門她也意興闌珊。最終整個寒假出的最遠一次門是到步行15分鐘的姑姑家拜了個年。
新學期開學定在2月10日,是個雪後的晴天,久不出門的趙影看著厚厚的積雪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地踩著好心人鋪設的稻草墊往前挪。
路上騎車的人驟減,行人也都是步履維艱生怕一不留神就得摔倒在雪地裡。
去學校的路有一段是在老式平房區的巷子裡穿行,那裡自然沒有人提前剷雪、鋪草墊,步幅只能有平時一半大,還時不時腳底打滑,趙影走了一半就後悔不已——早知道繞遠路也不從這裡走,再走慢一點上學都得遲到。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摸索,還是一不小心踩上一處淺冰,一個跐溜紮紮實實地摔在雪地裡,幸好手掌及時撐住地面才沒有整個癱在地上,她慢慢地支起身,卻又再一次滑倒在地,抹了一把臉沮喪地想哭,一隻手卻忽然伸到眼前。
她抬起眼,看見陸靳泓圍著深灰色的厚圍巾,只露出一雙眼角上挑的挑花眼帶著笑意:“還不起來?打算遲到嗎?”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反過身,雙手撐著地自己爬起來,站穩了拍拍身上的雪,一面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一面輕聲問:“你怎麼會從這裡走?”
他看了看自己空伸的手,收回塞回衣袋:“雪天沒法騎車,公交最近也只能坐到前面。”
“哦。”她悶悶地應了一聲,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地面,全部注意力都在腳下的路面。
他看著前面穿著白色棉服的嬌小背影,頭髮似乎又長長了一些,髮尾俏皮地翹著,雙手微微展開保持平衡,走得歪歪扭扭,忍不住趕了兩步上前一把搭著她的肩:“慢死了,怕什麼?跟著我走。”
她感覺肩膀忽然被他用力攬住,重心倒是穩了,跟著他走了兩步也確實不那麼怕摔倒,可是腦海裡瞬間劃過蘭博的眼神,像被針紮了似的猛地一頓,蹲下身從他的臂彎裡脫出:“我自己會走。”
為了證明自己也可以,她大步流星朝前跨了幾步,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幸好被緊隨其後地陸靳泓攔腰扶住。
他的笑聲被圍巾擋住,眼睛卻笑得彎彎:“別逞強了,不想遲到就老老實實跟著我。”說著,重新攬著她的肩,一步一步穩穩地前進。
她慶幸棉服足夠厚實,否則一定會被發現自己僵硬的身體。
兩人終於離開積雪的巷道時,距離遲到鈴聲已經不足五分鐘。
馬路對面就是為民的校門。
陸靳泓鬆開攬著趙影的胳膊,看著快要轉綠的行道燈:“你先去吧。我下個綠燈走。”
她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他一臉明瞭地衝她笑一笑。
原來他知道自己的糾結,她想。
趙影踩著鈴聲進了教室,蘭博果然已在教室裡居高臨下地審視學生們的新學期新氣象,聽著鈴聲響起時看見她匆匆衝進教室,眉頭蹙起:“早五分鐘出門,也就不用這樣趕了。”
趙影“是”了一聲,彎著腰走回座位,聽見葉葉在耳邊低語了一句:“別理他,神經。”
她感激地衝葉葉笑了笑,抬頭髮現又被蘭博看在眼中。
蘭博手指彈著放在講臺上的一沓試卷紙:“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相信你們還沒忘。如果不想重蹈覆轍,不想給班級均分、年級排名拖後腿就都打起精神來,開學第一天起個好頭!”
趙影雙肘伏在桌面上,一下也不敢抬頭和蘭博對視。
“報告。”陸靳泓氣定神閒地走在教室門口站住,剛剛卸下來的灰色長圍巾卷在手中。
蘭博問:“怎麼第一天就遲到?”
“路上遇見摔倒的老奶奶,”他露出小虎牙,一臉真誠,一眼也沒看趙影,“扶老奶奶趕路來著。”
蘭博半信半疑,但終究沒和這個班級第一名較真:“回座位,下不為例。”
“那可不行,許老師,”陸靳泓滿臉認真,“下次如果又遇見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