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簌簌而下。
冬天的氣息猶在鼻尖,可還是驅散不了梅雨天的黴氣。
她小心地躲避著水坑濺起的雨水,踮著腳尖尋找空地走走跳跳,鈴鐺巷十九號終於就在眼前了。
這條巷子叫鈴鐺巷,但和鈴鐺沒有什麼太大關係。剛搬來時,她還在上小學,堅定地認為這裡曾經一定有什麼傳說,所以以鈴鐺命名。蘇勤編不出傳說,就買了許許多多的風鈴,掛在客廳一側的半圓落地窗上。
才半年的時間,客廳窗外的這兩支爬山虎就猖狂地遮了磚牆,要不是路邊那幾朵半開的紅薔薇,她可能會走到二十號去。現在她帶著點點留戀,從窗外邊走過,透過藤藤蔓蔓的爬山虎還隱約可見幾只舊風鈴。
她掏出家裡的鑰匙,擰了三下門才開。她瞪著眼睛支起耳朵向屋內打量,一隻手摸=著牆壁找開關,等暖色的吊燈亮起,她才進了門,把淅淅瀝瀝的雨聲關在屋外。
屋內的潮氣很重,顯然是許久沒有人來開過窗,所有陳設也都還在她熟悉的位置。她有點好奇,這次到底是什麼專案,讓蘇勤走得這麼急,連個打掃的阿姨都沒安排。
蘇映冬下意識地要去換鞋,帆布鞋的膠底擋住了雨水,鞋裡一點沒溼,也沒有不適,她看看地上的一層薄塵,索性就這樣踏上了地板。
膠底與地板相觸,放大了腳步聲,在空蕩的客廳裡聽起來分外清晰。
蘇映冬走出一步就頓住了,不自覺放輕了步伐,像是怕吵到熟睡的孩子。也許是蘇勤離開前意欲不明的慎重,或者是這陰兮兮的天氣,彷彿到了一個只有她一人的平行世界,而且要在這晦暗不明的光線中獨自應付什麼洪水猛獸。
她心中始終繃緊了一根弦。
無人居住的房子裡滋養了陌生的氣息,讓她這個住了近十年的老房主都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緊張。她索性甩甩雨水,把長傘也握在手中。
一層主要是客廳,廚房、一個小衛生間和小儲藏間在樓梯兩側,還有一件客房在最裡面。蘇映冬沒有去看,徑直走上二樓,二樓有三個房間,她和蘇勤的臥室以及一個書房。
上次回來還是過年的時候,天飄著小雪,客廳裡的壁爐燒得正旺。轉眼半年間,都換了兩個季度了。大一下學期眼看就要結束了,她藉著要學費的事和唐伯伯通了電話。其實蘇勤臨走前塞給她的那張銀=行卡里還有餘額,她就想借著機會打聽一下父親的事,然後要出口的疑問還是被擋在唐伯伯笑呵呵的含糊其辭之外。
像這樣一走幾個月的事,蘇勤不是沒做過,雖然時不時的會有簡訊和電=話,但她總覺得每次父親都有一種異常的輕鬆,那種為了不讓她擔心而特地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好。
蘇勤作為父親,確實不願女兒擔憂,但是每通電話都是這個腔調,蘇映冬就覺得有一絲不舒服了,再加上唐伯伯怎麼都不肯說父親這次去澳洲到底要和哪家公司談什麼生意,更讓這次出差顯得神秘。一旦有了疑心,各種想法就如同瘋長的野草,一時間佔據了她的所有心思。
她一定要回來看看。
她先回自己臥室隨手拿了兩件衣服,打算回寢室換下吅身上沾了雨水的外衣和裙褲,然後才去了蘇勤的臥室。很早以前,蘇勤就和她說過,枕頭下方的床墊裡有一張備用的銀行卡。她那時還問為什麼要放在這麼難找的地方,蘇勤只是笑呵呵地說:“有備無患嘛。”
如果蘇勤是做好了事出緊急的打算,那除了一張銀=行卡會不會還留下一些聯絡方式呢?
二樓的光線相對較好,她沒再開燈,徑直走到床邊摸索。她把雨傘和揹包放到床邊,全神貫注地掀開枕頭掀開床單翻找任何的線索,但是沒有一點痕跡,又按按床墊,還是沒有。
難道要把床墊劃開?
蘇映冬皺皺眉,轉身上了閣樓。
淅瀝的雨簾開始密集,樹隨風搖的聲音更加明顯,在室內也能聽到嘩嘩的雨聲。腳步聲和其它聲音混合在雨聲之中,蘇映冬轉身上樓,閃電從樓梯側面的小窗裡劈閃而入,紫白色的電光一閃而逝,繼而是轟隆隆的響雷。
天氣更加不好了,蘇映冬開始想一會兒要不要打車回學校,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若隱若現的人影。
閣樓裡放的都是一些雜物,有她兒時的小腳踏車,拼完不捨得拆散的拼圖,蘇勤的一把舊吉他,還有幾個從沒開過封的箱子。
她記得十歲那年夏天她和父親在湖心公園看荷花,遇到了父親的一個老朋友,對方一口一個“老蘇”叫得特別親=熱。父親也十分高興,把她領到身前讓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