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廂房姓蘇的姐姐?”沈綰貞詢問王月容。
“正是,蘇姐姐過二日就要正式剃度。”王月容臉上笑容消失,低低嘆了聲。
☆、第九十回
庵中的兩個小尼姑提著食盒送來晚飯;其中一個機靈點的小尼姑道:“師傅說;出家人清苦,讓沈夫人跟著受罪了。”
“是我叨擾了;跟你師傅說多承她照顧。”沈綰貞對淨空這老尼敬服,自己名義上是帶髮修行;她沒用出家人清規戒條約束自己,過得自在逍遙,這也是她會做人處。
那兩個小尼姑一走;“妹妹;我該告辭了;鬧了妹妹這半天。”王月容起身下地,就要回去。
沈綰貞送到門口,“妹妹留步;妹妹不是要把我送回屋子?”王月容笑得沒心沒肺的。
沈綰貞住步,看著她進了西間的門,“這位大奶奶像是跟主子認識了多年似的,一點不生分。”巧珊道。
沈綰貞喜歡這樣胸無城府的女子,相處心不累,今兒一來這裡,心情不錯,這地方山清水秀,空氣清新,又遇上王月容好相與的,相伴而居,不知這樣的日子可否持久,若這樣過一世,也心滿意足。
走回屋裡,繡菊和巧珊麻利地把炕桌上的茶食都收拾下去,擺上飯菜,沈綰貞看幾碟子都是素菜,素炒豆芽,油燒麵筋,涼拌小豆腐,唯一一碟子算是葷的,是毛蔥炒雞子,還有一碗蘿蔔湯,主食是幾個蔥油花捲。
沈綰貞帶髮修行,淨空師太也知道這些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子,都是各有不得以苦衷,非真正想出家,別的也不管,按時送一日三餐,多燒幾個素菜,已經算對她照顧,庵中的尼姑,吃的菜都是大鍋煮出來的沒滋味沒油水,填飽肚子而已。
夜晚,山中很靜,月色也好,沈綰貞站在院子裡,看深邃的夜空掛著一輪圓月,月光皎潔明亮,抱月庵,這個名字不錯。
次日,山中亮天早,蟲鳴叫起,沈綰貞醒來,走到屋子外,極目遠眺,遠山青翠,有清泉自山間流過,昨晚下了一場微雨,微雨過後,空氣清新,滿目通透純淨,沈綰貞大口呼吸,自穿到這個地方,頭一次這麼暢快地呼吸。
“少夫人起了。”繡菊在院子裡端著銅盆接水,水是從山間用竹竿引下來的,一會就淌滿盆清涼山泉水。
這時,巧珊出了東廂房,一眼看見沈綰貞站在正房門口,唬得忙疾走去灶間坐上銅壺,燒熱水,五方六月,主子也不能用冷水洗臉,這是府裡養成的規矩。
沈綰貞洗了臉,青鹽漱口,坐在柞榛木凳上讓繡菊梳頭,“主子的頭髮剛好能綰髻。”繡菊手巧,頭髮梳得溜光,沈綰貞手執銅鏡前後照照,看不出頭髮剪短,她那日下手留有餘地,估摸著長短能挽起,手還挺有準頭。
“可惜了主子一頭烏油發。”繡菊見天給她梳頭,對她的頭髮很愛惜,剪短了有點心疼。
她走到院子裡,看錢婆子侍弄院子裡那塊空地,錢婆子一來,就愛上院子裡這方不算小的地,院子裡原來只種一棵梧桐樹,窗子下芭蕉,靠牆有幾桿修竹。
沈綰貞朝錢婆子道:“媽媽要種什麼菜。”
錢婆子正拿著鋤頭翻地,聞言抬頭,高聲道:“種黃瓜、生菜,等下來蘸醬吃。”
沈綰貞想起家裡吃的蘸醬菜,綠油油,水靈靈的,勾人食慾。
這時,西間門有了響動,開門閂的聲兒,‘吱呀’門輕輕推開,王月容打著哈氣出來,看見沈綰貞嘴裡含糊地道:“妹妹起得早,是不是換地方睡不著?”
“我睡得很好,山裡肅靜,睡得踏實。”沈綰貞精神頭十足,一看就是睡飽了。
正說著,西廂房的門開了,一個小丫鬟提著水桶走出來打水,這小丫鬟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怯生生的,也不跟人說話,打完水就回去了,房門緊閉,再也沒出來,沈綰貞望望西廂房,門窗關得嚴實,看不見裡面情形,始終沒見那個蘇娘子出來。
王月容的兩個小丫鬟也從西廂房出來,忙著打水侍候主子洗漱,王月容走回屋裡。
庵中的一個小尼姑掃院子,沈綰貞閒聊問:“這周圍有人家嗎?”
那小尼姑停住手,直起腰,道:“幾里地沒住戶,但離此不遠有個道觀,道觀很大,比咱們抱月庵房舍寬敞許多。”
“道觀一部分房屋租賃出去,收租子,比我們抱月庵富庶多了,那群道士吃住都比我們好,也不用自己種菜,應季的新鮮蔬菜專門有人送,成車地拉。”那小尼姑豔羨地說。
“道觀有多少道士,能吃這許多嗎?”沈綰貞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