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總是要撞到南牆才會翻然醒悟,卻回頭太遲!
出了宮門,等候她的不是奢華馬架,而是陋質囚車,她也並不介意,微撩縞素衣衫,從容款款的上了囚車,安然而坐,側首去看那依舊恢弘雄偉的宮廷樓閣,心中惻然,她以命林閩送書各處,待她死後,便納土受降、引尤國大軍進城,她與沐文玉已協議好,她拱手送上淳于,他會傾力保百姓無憂,淳于的江山由她復立,既然註定要毀,便也由她來毀吧,反正已經聲名盡毀,也不在乎多這一件。
只是,親手毀了國家,葬送了祖宗基業,她的人生也走到了盡頭,不用別人催逼,她自己也無顏苟活啊。
囚車狂奔著出離皇城,看著那漸漸退卻隱沒的皇宮,關於那裡的記憶,走馬燈似的消散,她的心也漸漸涼了。
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圍觀,他們對這位公主有著太多的好奇,她是淳于第一個坐囚車遊街的公主,關於她的傳說太多,有大善也有大惡,他們只是普通人,分辨不清內裡的真假,但是,當他們看著她一身縞素平靜安詳的坐在囚車裡,竟給他們一種仙女臨凡之感,禁不住生出下跪膜拜的衝動。
正當他們猶豫著,忽然聽到一聲蒼老的嚎哭之聲,罷官閒職在家的駱忠惶恐哀切的撥開人群撲了出來,想要攔住囚車去路,卻差點被馬蹄所傷,幸而有駱子睿挺身困住車馬,才安然無恙。
他卻絲毫不為剛才的變故所動,急急忙忙撲身把住囚車木欄,哀哭不止,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淳于月終於動容,傾身握住他縞枯的手,含笑輕語:丞相不必悲傷,家國無望,生死無別,有何可惜?只是,丞相多年的辛勞,終究化了泡影,淳于月於你有愧!
駱忠聽言,心中越發悲苦,嚎哭之聲悽愴震天,一旁觀望的百姓見他們敬仰的丞相都對這位公主即將面臨的死亡如此傷心沉痛,便對淳于月也起了憐惜之意,吩咐下跪朝拜,哭聲漸濃,不絕於耳。
淳于月見此情形,反倒不安,便讓駱子睿攙扶駱忠返家,駱子睿聽言便去攙扶,手還未觸及,便被駱忠一巴掌拍在臉上,怒道:若非你這個逆子臨陣倒戈、助紂為虐,公主又怎會被逼如此?公主若不能活,你也就別再妄想繼續做我駱家子孫!
言畢,便朝淳于月鄭重叩拜後,再次撥開人群而去,駱子睿硬捱了一巴掌,卻神色未變,只輕嘆一聲準備追過去,才跨一步,又收回來,朝淳于月笑了笑:大勢已定,公主既不執著於聲名,又何須執著赴死?
淳于月心念一動,唇角飛起一絲涼薄笑意道:駱尚書指的是天下大勢還是國家大勢?
駱子睿略頓了頓,慨然一笑:盡然!
說完,又朝駱忠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嘆道:老父心情鬱郁,只怕這會正盤算著以死殉忠,臣要趕去挽留,便不再遠送公主!
淳于月驚愣之下,便點頭應承,看著他閃身隱入人群,心中嘆息:他能聚集這樣一幫兄弟,天下又怎會不盡入其手。
服毒
應淳于邵吩咐,車馬星夜兼程,到達護城時,已是深夜,夜空中已經泛起霧靄,護城便被攏入白茫之中,城門口垂掛的燈火也變得朦朧柔和,城樓上守衛聽到車馬聲,便探身來看,見一隊人押著個囚車,便去稟報淳于邵,淳于邵聽了只說放其入城,並不說如何處置,守城將領便開門放行,讓一眾人進去。
囚車剛一進去,便被另一隊人接管,淳于月看了看領頭的人,知道他是淳于邵的親信,也不理會,依舊安靠在內壁木欄上,從皇城到這裡,縱使快馬加鞭,也行了五日,這五日,押送的人說得了淳于邵的吩咐,沿途一口水也不能給她喝,又加之淳于的春季偏寒,她便在這飢寒交迫之中熬了五個日夜,夜霧溼了她的衣衫,又被料峭春風拂幹,她的身心都已麻木,對外界的感知贏弱不堪。
迷迷糊糊等了很久,淳于邵終於現身,看著她一身縞素,面露一絲譏笑:堂妹倒有知命之能,竟先為自己做好了妝奩準備。
淳于月掙扎著掀開眼簾瞟了他一眼,瞬間又安然閉合,涼涼道:堂兄誤會了,我這裝扮不是為妝奩自己,而是為淳于國戴孝!
淳于邵一怔,臉色陡然轉青,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你是在告訴我,你若死了,淳于國就要亡嗎?
淳于月懶懶的扯了扯唇角:不,我死與不死,淳于都會亡,只是。。。淳于到了堂兄手中,亡得更快罷了。
淳于邵聽言,怒不可遏,命人開啟囚車將她拉扯下來鞭笞,卻被身旁將領勸住,說她畢竟是一國公主,就是要處死,也該留其尊嚴,否則反倒容易激怒那些曾經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