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放下,掀開被子扳著他肩膀道:“快些,再等藥就涼了。”
方仲秋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只一問就別過臉去:“不喝,聞著都苦。”
靈犀就覺有些好笑:“多大的人了,還怕苦。”
方仲秋不理她,扯過被子蒙上頭,又躺下了。
靈犀去掀,他緊緊捂著不讓。
靈犀笑出聲來,這人,怎麼一生病就跟個孩子似的。
靈犀端著藥碗:“再不喝就涼了。”
方仲秋拿開被子瞧著她:“靈犀果真要我喝?”
靈犀道:“自然了,大哥剛剛將我好一頓訓斥,說我沒給仲秋備著冬衣冬靴,嫌讓仲秋冒著大雪趕車。你不趕快好了,回去後母親又得給我臉色看,快些吧,你喝了,我好趕著為你做衣裳,冬靴來不及了,只能先買一雙。”
方仲秋坐起來閉上眼睛:“靈犀餵我,我就喝。”
靈犀嘆口氣,想想他剛剛的狼狽樣,說起來也怪自己,拿了湯匙過來,舀一勺遞到他唇邊,方仲秋張嘴喝下。
喝著喝著睜開了眼睛,看著靈犀,靈犀只專注盯著藥碗,沒看到他的眸光中隱藏著的企盼。
靈犀喂他喝完,說聲躺著吧,又去桌前接著裁衣。
裁好了,一點點往裡絮棉花,厚實而平整,方仲秋斜靠著枕頭,看她彎著腰的側影,看她靈巧的雙手不停忙碌。
窗外雪落無聲,屋裡暖融融的,方仲秋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午後,靈犀依然在忙碌,低頭穿針引線。方仲秋低喚一聲:“靈犀?我是不是做夢了?”
靈犀起身捶了捶腰,回頭笑道:“醒了?看你睡得沉,午飯沒有叫你,可餓嗎?”
方仲秋點了點頭,靈犀端了矮几放在炕上,去廚房端了飯菜過來,笑說道:“二哥細心,一直溫在熱水裡,快吃吧。”
方仲秋不動,靈犀蹙眉道:“休要再耍賴,讓我餵你。”
手探到他額頭上:“燒退了,快些吃吧。”
看方仲秋動了筷子,又到桌邊忙碌。
方仲秋吃完,靈犀捧了冬衣過來,在他面前抖落開來:“縫好了,起來換上,我們也該動身了。”
方仲秋說了聲好。
這時葉青山在屋外喊一聲靈犀,靈犀答應著,就聽葉青山道:“這雪還沒停,仲秋又病了,你們兩個今夜就住到這兒吧,富貴剛走,去方家村跟親家母說一聲。”
靈犀說了聲好。
傍晚時分富貴回來,靈犀已備好晚飯。
葉青山吩咐開飯,方仲秋穿了新衣,神清氣爽得出了屋門。
四人圍坐桌邊,葉青山看看富貴:“鞋溼了吧?可換了?換下的在火爐邊烤烤。”
富貴起身去了,回來時葉青山指指火爐邊:“坐到這兒來,這兒暖和些。”
富貴過來坐了,葉青山才動了筷子。
靜默著用過飯,葉青山笑對方仲秋道:“靈犀粗心,對仲秋不夠體貼,我剛剛罵過她了。”
方仲秋笑笑:“不怪靈犀,怪我身子不夠結實,不過是些雪……”
葉青山擺擺手:“仲秋別太縱著她了。”
靈犀自去廚房收拾,聽到堂屋中不時傳來方仲秋爽朗的笑聲。
方仲秋與葉青山侃侃而談,富貴在一旁聽著,不時憨笑幾聲,直至深夜才散。
方仲秋洗漱罷回到屋中,靈犀正在燈下納著鞋底。
方仲秋看她半天說一句:“小心傷了眼睛。”
靈犀嗯了一聲,頭也沒抬說道:“仲秋,今日我睡地上吧。”
方仲秋忙道:“還是我睡,我好了,沒事了。”
靈犀搖頭:“不行。”
放下鞋底,起身過來捲了席子鋪在了地上,方仲秋蹲下身看著她:“靈犀,我們都睡炕上,我不會……”
靈犀盯著席子一動不動,好半天說道:“好吧。”
屋中氣氛一時緊張,方仲秋看著靈犀鋪開被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靈犀收拾好先躺下了,臉向裡,身子緊靠著牆。
方仲秋也輕手輕腳躺下,臉向外,半個身子懸在空中。
二人誰也不說話,都過了很久才睡著。
靈犀在睡夢中被凍醒,伸手一摸身下,過炕的火不知何時熄了。
屋中只有兩床棉被,方仲秋一床她一床,再無多餘的。
她扯過棉袍覆在被上,依然冷得睡不著。
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