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這個怪不得我,非要把我這個二等殘疾帶在身邊也是你自尋死路。”
“……”我的手猛然握緊,猶豫著要不要把他直接從半山坡上推下去。怕只怕沒有摔死還要咿咿呀呀地呻吟著等著我伺候他。我的心顫了一下,沒敢真的下手。
誰知,我沒有這樣下狠手,倒真有人這樣做了。一個長得矮小的小人像一條小蛇一樣迅速竄到我面前,張開嘴二話不說咬了我的手指一下。他的小牙尖利得像一根針,我觸電一般縮回手。可憐的巖枯就這麼順著山坡滑下去了。
我驚叫一聲,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過了很久,只聽得到烏鴉的叫聲,我慢慢移開手指,發現巖枯停下比較平穩的地面上。心裡的石頭頓時落下,我向他喊:“巖枯,你沒事吧!”
巖枯黯啞微怒的聲音穿過來:“宛習,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有必要這樣報復我嗎?”
我急著解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你有沒有傷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閉了閉眼睛,直接跳下去,穿過繁密的枝條,剛好落在巖枯的身邊。我蹲在他面前,緊張地看他的臉,輕聲問:“你有沒有傷到?對不起,我真的……”
他的手指覆在我的唇上,那麼冰冷的手指,瞬間讓我的焦躁沉靜下來。他用極其少見的溫柔眼神看我,用極其少見的語氣對我說:“你怎麼總是這樣毛毛躁躁,就不能穩重一點?這個樣子當女王,怎樣服眾啊?”他冰涼的手觸上我的臉,我疼得瑟縮一下。這時我才感到,臉上被枝條刮出條條傷口,火辣辣的疼。
原來我是這樣在乎他的。其實過了這麼久,我已經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我失去冷靜時,必然有能夠讓我失去冷靜的事情。比如,申央的安危。沒想到,巖枯的安危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他的手拂過,我的臉上頓感清涼,疼痛感消失。我疑惑不解,用手去摸自己的臉,竟發現自己的傷口痊癒了。我驚異地看他,他笑笑解釋:“雖然傷重,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我低下頭,掩藏住眼底的淚意。我盯著地面,一滴淚水滴落下來,在地面上濺起汙濁的水花。空氣裡彷彿瀰漫著淚水的鹹味。我喃喃說:“儘管是這樣的小事,我都沒有替你做過。你會怪我嗎?”
他搖搖:“知道你莽撞,多虧我不是申央,不然都死幾百次了。”
我的頭低得更低了。我辯解道:“不是這樣的,我被一個黃眼睛、大鼻子的小男孩咬到了手,一時沒有握住,你才會滑下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巖枯露出不解的神色,隨後面露嚴肅:“我怎麼看到什麼小男孩?”
我看向之前我站立的那片土坡,發現那裡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我的心彷彿也一下子空了。就好像根本沒存在過一個黃眼睛、大鼻子的小男孩,或者說小男人,根本沒人出現,沒人咬到我的手指,我只是無緣無故鬆開了手指,害得巖枯被丟下去。
我張口結舌,不知道如何解釋,巖枯安慰我:“不要想那麼多了,可能是一個頑皮的小孩子,做過壞事之後逃跑了。”
我不再疑心重重,我也覺得,沒什麼可恐懼的。我揮散心中的疑雲,推著巖枯,繼續上山。我越來越覺得山上寒冷,我有些發抖,我找各種話題和巖枯猛說。巖枯經過這件事也不再保持沉默,他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我記得在他還是浮體之主的時候,還是小女孩外表的我被他的外表所俘獲,常常藏在他的窗外看他在桌邊凝神靜思的樣子。浮體的建築像蜂窩一樣,我掛在外面異常辛苦,還要時刻避免自身的氣息將建築外滾滾的黑色雲氣吸引過來。而且當我想要結束這場偷窺、打道回府時,也是異常辛苦的。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卻不肯揭穿我。
當外表漸漸成熟,長成少女的樣子,我才有自信和他製造偶遇。那個時候,和他每說一句話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我怎麼會想到,有一天,我們會以這樣坦然但彆扭的方式相互交流。
我問他:“那時候,我常常跟你偶遇,你是怎麼想的?”
他認真思忖片刻,認真的回答:“我在想,我們相遇這麼頻繁,你怎麼像是沒感覺到似的?”
我隨口應一句:“我當然感覺到了,就是我製造的偶遇呢。”努力把話說的輕鬆,就像沒有發現他的話裡另有深意。巖枯也在製造與我的偶遇。
我難以想象,他是否也向我一樣,小心翼翼地期盼這每天能多見我幾面?
☆、(四十三)遭遇打劫
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