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叫茯苓。”
五月的眉睫陡然揚起,驟然盯著林慕白的側臉。俄而,他快速斂眸,“六年前的事情,恕卑職不太清楚。”
“既然是入了恭親王府,就該入了官籍,可我讓弦月幫我查了一下,卻沒有此人的任何訊息。六年前,就算恭親王府的奴婢全部換了一批,也該有上一批奴才的記錄檔案,為何什麼都沒了?”林慕白終於回眸看他,雲淡風輕的臉色,散著夜色幽冷。
“此事應該問掌簿,卑職跟在殿下身邊,實在不清楚。側妃如果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問殿下。”五月垂眸行禮,“側妃如果沒其他什麼事,那卑職先行告退。”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指腹在墨玉釦子上微微停頓了一下,“我記得那個丫鬟,生得眉清目秀的。可有些東西我又記不太清楚,但我隱約能想起來。”
五月握緊手中冷劍,“不過是個丫鬟,沒了就沒了,側妃為何還要追究?這王府宅第,奴才們換了一批又一批,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我稀罕的是,我要找這個奴才的時候,有關於這個奴才的一切,似乎都被人為的抹去了。”長長的羽睫半垂著,在微光裡落著極為好看的剪影。她靜靜的坐在那裡,說著與己無關的話語,那種置身事外的清冷,在五月看來,恍如隔世。
五月沒有再開口,林慕白也心知,連五月都不肯說,就證明這個丫鬟的身上必有玄機。
“看樣子,我有必要讓殿下查一查。”她轉動木輪車。
五月突然摁住了木輪車的扶手,“別查了。”
“為什麼?”她抬頭。
五月唇線緊抿,“對你沒好處。”
“那你覺得我現在好嗎?”她問。
他沉默。
“既然好不好,都是這樣。對我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她面不改色,“五月,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想讓你知道,但凡我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就好像當年,你攔不住我跳崖,攔不住我的生死一樣。”
音落,五月鬆了手。
木輪車漸遠,五月終於開了口,“她的確是恭親王府的丫鬟,八年前被賣為奴。六年前大祁初立,她進了恭親王府,做了一名浣衣奴。”
木輪車頓住,林慕白幽幽然轉身望著他。
五月繼續道,“她的存在,於恭親王府而言,不過是最卑微的螻蟻。沒有人在意她是死是活,也沒有人在意她的去留。你走的那天夜裡,她便逃出了恭親王府,從此不知下落。我能告訴你。只有這麼多。”
“不知下落?”林慕白蹙眉,“你們沒派人去找嗎?”
“逃奴是該死的。”五月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奴才們是不敢跑,上了官府名冊的奴才,走哪兒都會被找到。除非死了,否則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由的那一天。人是派去找了,不過找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所以——有關於她的一切,都被抹去。”
林慕白垂眸,“那麼她生前的事情,還有誰知道?比如她家裡人。”
“她家裡沒人。”五月清清冷冷,“她被人轉手賣了好幾次,到了這兒就已經是孑然一身。不過,就算家裡有人。也沒人敢認她。一個逃奴,若是被人查出來家裡還有人,是會連坐追責的。”
有關於這點,林慕白是知道的。每個朝代,對於奴才的管制是十分嚴格的。這些活在最底層的人,註定沒有自由。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點了頭,“謝謝。”
“其實你沒必要再去想這些問題,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就萬事大吉。很多事,追究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他神情微恙的望著她,俄而斂了眸光,“側妃是個聰明人,想必知曉其中利害。”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似笑非笑的抬頭看他,意味深長的說著。
五月難得扯了唇角的弧度,帶著微微的笑意。“那就看命數吧!”
林慕白抱之一笑,“也好!”
五月行了禮,轉身便走。
薔薇遠遠站著,等到五月離開才快步上前,“主子,方才五月大人笑了。”
“是嗎?”林慕白倒是沒注意,雖然是笑了,但也沒往心裡去,“笑就笑了吧,人生下來就有喜怒哀樂,沒什麼可奇怪的。”
“奴婢進府這麼久,還從未見他笑過。”薔薇蹙眉,轉而換了話鋒,“對了,黑狐姑娘來了,在房中等著呢!說是有蘇姑娘的訊息。”
薔薇固然是聰慧的,也不敢提及容景垣,畢竟沐王是個不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