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頂天真?”
林向翻身的動作驀地一停,這不像她平常會說的話,他沒接話。
“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撲騰撲騰鬧了這麼久。”賴思歸自嘲,“還他媽整出這麼多出戲。”
林向屏住呼吸,等著她說下去,過了良久卻沒有下文。他在枕頭上側了側頭,看見朦朧光線裡,賴思歸躺在床上,曲起手,用小臂和手肘彎曲的地方緊緊蓋住眼睛,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的肩。
林向一怔。
兩年前,她在她爸爸病房門口抽菸時,也是這樣捂著眼睛。
林向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手掌用力搓著臉,覺得自己足夠清醒後,才敢開口。
他喉嚨堵得生疼,張著嘴,半晌才說出話。
“小賴,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
“你想查下去,我就陪著你,不管多難。”林向下床在她床邊蹲下,把她的手從眼睛上拿開,他沉默了很久說,“可如果有一天查不下去了,我們就換個地方,開一家舞館。我們教人跳舞,你當老闆我給你打工,好不好?”
“好。”
林向笑笑,十月中旬的清晨陽光已經開始有了涼意,他拍掉在身上的落葉站起來,想著回去要多帶件長袖衣服,在醫院起夜容易著涼。林向看了眼手機裡那個叫鄭勇的家庭聯絡電話和地址,搖了搖頭,大步往醫院外面走。
……
林向離開後,護工阿姨把病房門鎖上,打了盆水幫賴思歸擦洗身體。賴思歸一手在打吊瓶,不方便脫衣服,阿姨笑笑,把她衣服解下來,說:“你跟我女兒一般大,就是個孩子,不要跟我害羞。”
阿姨手腳利落,話也不多,很合她的脾氣。洗好後阿姨幫她穿上乾淨的衣服,溫和道:“我去叫醫生,該換藥了。”
“阿姨。”賴思歸叫住她,“病房有點悶,掛完瓶我想出去坐坐。”
阿姨眉眼一彎,“好,出去散散心好。”
賴思歸淡淡地勾唇笑。
掛完瓶,一早上已經過去。林向給她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鄭勇家裡沒收到什麼關於鄭勇出意外的訊息。家屬每個月只能有一次探監機會,他爸爸月初已經去過一次,後面想再見到他只能等他出獄。
接完電話,賴思歸接過阿姨手裡的杯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水。她表情不善,阿姨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沒推她出去走走,所以心情不好。只好看了眼外面的日頭,為難道:“要不傍晚我再推你出去?這會兒天熱。”
賴思歸一愣,說:“行。”
過了會兒,阿姨看了眼時間說,該吃午飯了。
她拿起食盒,跟賴思歸說:“今天我先去外面買,明天我給你燉湯喝,好得快。你有什麼事就叫護士,不要自己下床。”
“行。”賴思歸答應。
阿姨走後,賴思歸看了會兒電視裡的廣告,掀開被子,扶著床站起來。床邊有半腿高的方凳,她拿了手機,推著方凳往前走,夠到田美美昨天租來的輪椅後,坐上去。
醫院裡每天有各種人來去進出,這個樓層的病人都是出事故住院的,傷的殘的破相的各種都有,人間百態。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她。
賴思歸搖著輪椅往兩棟住院部之間的長橋上走,長橋上沒什麼人,視野好,光線也比病房好,陽光很燙人。她搖得不熟練,搞不定方向,費了很長時間。病服溼了,她依舊還在橋的這一頭。
路過的護士讓她別擋著路,把她推到一邊。
賴思歸放棄到橋中間看看的想法,拿出煙,點了一根。長橋上沒了消毒味,空氣比室內好,有微風吹過,她仰起頭,對著風長長吹了一口。煙飄起來,散到身後,像開出形狀怪異的花來。
賴思歸眯起眼,看樓底下腳步匆忙的人事。她笑了笑,大化有四,嬰孩、少壯、老年、死亡,朝露之間,浮生若寄,說好聽點叫槐南一夢,其實最後都不過一抔黃土。
她又吸了一口煙,嗆得胸口疼。
背後突然探出一隻手,把她手裡的煙抽走。菸灰落到賴思歸腿上,棉絮一樣,她回頭,目光冷冷地看向來人。
王姓保鏢先生好心勸道:“病人就不要抽菸了。”
賴思歸從口袋裡又掏出煙盒,只剩下最後一根了。她坐在輪椅裡仰起脖子,盯著王保鏢,斜叼住煙,打火機擦一下,點亮煙尾。
王保鏢被下了面子,反而噗嗤一聲笑出來,樂呵呵的,“他說得真準。”
賴思歸夾著煙,轉過頭,垂眼繼續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