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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太后。。今天是極兒的滿月禮。”
柏賢妃行禮,青藍的輕紗蟬衣褙子,青絲綰著靈蛇髻。眉心硃砂畫作一朵幽蓮,腦後盤旋的髮髻上,一支翠葉淺藍料器苗銀花簪。
“臣妾有話要說,準確的來說,是一件事情。”
“哦?”成化帝詫異道,微微笑了笑,“但說無妨。”
柏賢妃低著頭,耳上珍珠鉗子晃了晃。
“臣妾有一個請求。。”
我似乎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餘光看了看柏賢妃,心中嘆了口氣。
“早聞皇后娘娘自從小產之後,傷了身子無法生育。膝下沒有子嗣,著實讓人噓噓。皇后娘娘多年待臣妾不薄,臣妾感激不盡,無以為報。故臣妾願意,將二皇子記到皇后娘娘名下,認皇后娘娘為母后。也算了卻了臣妾一樁心事,求皇上成全——”
柏賢妃跪地,叩頭高聲道。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寂靜。眾嬪妃、命婦,以及皇室宗親,無不面面相窺。
成化帝的臉色,不易察覺地陰沉了下來。
“妹妹,咳咳。。這、這,如何使得?”王皇后咳嗽著,臉上一副驚訝而又難以置信的神色,“快起來,妹妹。”
柏賢妃沒有起身,而是跪著,神色鎮定地看向那二皇子。
我從柏賢妃的眼睛裡,看出了幾分不捨,與決絕。
周太后不說話,但似乎眼前此景,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像是明白了什麼,眼神匆匆掃過席上眾人,然後低下了頭。
剛剛還極為熱鬧的大殿上,頓時靜得掉根針,都定然能夠聽得見聲響。
“賢妃,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朕聽不清楚。。”
成化帝的聲音,從上首冷冷地傳來。
“臣妾說,求皇上將二皇子,抱由皇后娘娘撫養。”
柏賢妃叩頭,揚起臉來聲音高了幾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成化帝是給柏賢妃了一次機會的。
“皇上,萬萬不可。。”王皇后搖頭,臉色慘白,“二皇子是賢妃妹妹所出,臣妾又怎能。。。”
成化帝只是死死地盯著王皇后,目光像是兩把冷厲的刀子。
“皇上。。咳咳,臣妾。。何德何能,當得起。。咳咳。。。”
王皇后支吾著咳了起來,似乎喘不過氣來。
成化帝陰沉著臉剛要開口,卻見周太后插言,圓場道。
“皇兒,哀家看吶。這件事情不急,慢慢商量。今天可是哀家皇孫的滿月酒,好好的日子,莫動火。。”
“母后說的是,兒臣魯莽了。”成化帝淡淡道,“至於賢妃。。”
成化帝說著起身,緩緩道。
“此事非同小可,還需從長計議。朕看時辰不早,差不多這宴便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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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針對二皇子一事,分為兩派。
一派主張交養,既王皇后因病無所出,那麼過繼二皇子到名下由中宮撫養也是理所應當。
另一派表示反對,理由是王皇后身體虛弱多病多災,二皇子又尚且不滿週歲。恐皇后擔不起撫養幼子的重擔。
兩派十數名重臣齊齊上疏,並且據說在早朝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論。兩派雙方對立,久久僵持不下,成化帝也拿不定主意。
剛剛滿月的二皇子,是成化帝現今唯一的子嗣。
若立儲君,當屬其為太子。而柏賢妃母憑子貴,也定然受盡皇恩。屆時王皇后膝下無子,後位不保,岌岌可危。
而現今柏賢妃卻放棄了這個機會,在滿月宴上主動提出,要交子嗣由王皇后撫養。
王皇后雖然是個窩囊的藥罐子,但其父在京中任職,王家手握一定兵權,不容小窺。
柏賢妃則是民間市井出身,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夫村婦,無權無勢。當年選秀的時候,家裡窮得幾乎揭不開鍋。
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柏賢妃還是柏嬪時可是錢太后的人。兩宮太后相爭相鬥,宮中勢力暗流湧動。錢太后一黨日漸處於下風,懷著公主的柏嬪看出苗頭不對,當即轉頭投靠了周太后。也正是因為她及時轉換了陣營,才不至於像夏思嬪那般因為站錯了隊,落得悲慘下場。
能夠懂得審時度勢之人,也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
那麼這件事情,也必然是周太后要挾柏賢妃提出將二皇子交由皇后撫養的了?
可是很奇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