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度,和她一起走在路上,從來都是放慢步子,走在她左手邊落後一肩的距離;但現在,他一個人走在前頭,雖然沒有故意甩開她的樣子,但幾步走開來,便和她拉開了距離。蘇眉低著頭跟在他的背影裡,就像一個在學校裡犯了錯,即將被拎回家教訓的孩子。
越來越近的巴士想是在途中亦被雨水洗過,藍白相間的車體在西天的霞影裡煥發出一身嶄新的燦然。司機看見虞紹珩招手,沒到站牌便減速停車——反正目之所及,等車的也只有他們倆。
上車時,司機目光曖昧的打量讓蘇眉愈發心虛,虞紹珩不開口,她也只好佯裝窗外風景絕好。
雨後的霽藍天色和綺麗流霞將車窗填成不斷變化的風景寫生,而蘇眉真正在看的,卻是在天光雲影之間,虞紹珩時隱時現的側影。
他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冷肅,連帶著,那精緻俊朗的輪廓也隱隱犀利起來,很顯然,她方才的舉動讓他很不愉快。蘇眉惶惶然回想,似乎她才是被冒犯的那個人 ,但是他為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冷待她?
她正看得入神,不防車窗上的影子竟突然朝她轉過臉來!
蘇眉一驚,條件反射般地回頭躲避,卻正撞上虞紹珩無比清晰的面孔,她暗悔自己進退失據,卻聽他例行公事似的問道:“你渴不渴?”
蘇眉只是搖頭,虞紹珩也不再問,只是車子不多時開到一處大站,他招呼也不就下了車,再回來的時候,手裡赫然多了兩支不同包裝的雪糕,一併遞到了蘇眉面前。
蘇眉根本無心去分辨那兩支雪糕的口味,隨手拿過一支,道了聲謝,機械地剝開包裝紙,把雪糕放進嘴裡,是酸甜清爽的橘子口味。她吮了一下,偷眼去看虞紹珩,見他不緊不慢地拆了包裝紙,彷彿是覺察了她窺視的目光,驀地轉過臉來,將她“抓”了個正著:
“你想吃這個?”
蘇眉含著雪糕一徑搖頭,覺得自己活脫脫是個被巡警拍了肩膀的新手竊賊,心驚膽戰之際,卻發現人家原來只是問路。
好容易回到城裡,兩人在霽虹橋下了車,蘇眉逼著把一路上積攢的勇氣都拿了出來,帶著和藹的微笑對虞紹珩道:“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吧。”
虞紹珩又是一句“那怎麼行?”,看也不看她,徑直走到路邊攔車。
蘇眉很想反問一句“那怎麼不行?”但她看得出來,這位虞少爺情緒不大正常,與其同他爭論,不如快點回家。
虞紹珩攔了輛計程車,拉開車門示意蘇眉上車,她滿腹心事地坐進去,卻不想裙?一角不小心勾在了座墊邊緣,不等她回身來解,虞紹珩拎起了她的裙子往前一送,順勢坐到了她身邊。
蘇眉心頭一顫,也說不出他這樣有什麼不對,卻訝然聽見虞紹珩吩咐司機:
“去穆南道。”
像是預料到蘇眉會問,虞紹珩對司機說罷,便提前解惑:“這個時候了,先吃飯吧。”
蘇眉忙道:“不了,我有點累,想回去休息了。”
“那也總要吃飯的。”
“我自己回去弄一點就好了。”蘇眉語氣委婉,態度卻十分堅決。
虞紹珩看了看她,轉而對司機道:“去竹雲路。”
蘇眉暗暗舒了口氣,身體卻不敢有絲毫懈怠,正襟危坐地垂著眼,目不斜視。
虞紹珩卻頗為悠閒,雙手交握靠在椅背上,比蘇眉更像是累了需要休息。蘇眉小心翼翼地使自己的衣角也不要蹭到他,但挨著他的那一側肩臂,總覺得隱隱發熱。
好容易熬到了家,蘇眉下車站定,連家門都不敢開,就站在路邊打點出十二分的客氣同虞紹珩道別,但半句留他喝茶吃飯的話也不敢說。
她鎖了院門,奔進房中,只覺得屋子裡氣悶,便挪了一張藤椅出來。院子裡的葡萄樹已經在結果,一簇一簇黃豆大的小果粒,還是和藤蔓枝葉一樣的青綠,一望便知生澀。
她細想了這半日的事,愈發覺得不妥。思來想去,虞紹珩並不是個荒唐孟浪的年輕人,絕不至於真的對她這樣一個孀閨婦人有什麼非分之想。然而他以往的殷勤體貼尚可作道義關懷解,但今日他那樣看著她,便全然和尊重憐憫扯不上什麼干係了。
許是他們來往太多,他一時轉錯了念頭?那麼,他少不經事有欠分寸,作為一個長輩,她不應該那樣慌亂羞怯,而應該儘可能妥帖地把他的念頭“矯正”回來。
雖然拿定了主意,蘇眉卻仍是一宵輾轉。
到了翌日晨起,她洗漱過要去上班,一拉開院門,門外竟赫然站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