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精神好生瞧著,指不定能發現什麼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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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府家宴,時辰衣著皆有定規,是以沒一回,雲州下屬七縣官員悉數來到。二十多位夫人連帶其子女坐滿了正房,尹氏坐在最上手,章氏未與她計較,直接在左邊第一個坐下來。
其餘人到來見此也不敢有異議,再不服氣,他們也要在新知州手下討飯吃。為了爭個一時之氣,不值得。
見此宜悠稍稍放心,為官者就沒幾個蠢笨的,貪財好色算不得大毛病,只要大局觀足夠,不觸動上峰逆鱗,一般能過的很滋潤。顯然能到雲縣任職之人,都是聰明的,不會因陳德仁幾句話就衝鋒陷陣做了那炮筒。
尹氏揉揉頭:“按照慣例,咱們先看看大家的喜氣玩意。媽媽,你喊人帶上來吧。”
供桌被抬上來,第一個擺上來的是泉縣,送的東西中規中矩,不過是些花瓶玉器,勝在樣式精巧。
隨後第二縣、第三縣,比照著泉縣均差不多。宜悠這才感受到章氏富庶,她隨隨便便送的東西,能抵這其中任意兩個之和。
六縣所贈之物,按照每縣擺成一條條,整齊的碼放在供桌上。此時供桌已經擺了八成滿,上面的金銀瓷器反射著冬日驕陽,晃得宜悠一陣眼暈。她總算明白為何前世尹氏對她那般大度,她看到的那點好東西,也就是尹氏指頭縫裡漏出來的。
如果已經擁有了一座金山,有誰會去在乎那指甲蓋大小的耳環。
“雲縣!”
終於到了雲縣,兩丫鬟抬著箱子上來,尹媽媽念著,一件件的東西擺上去。意料之中的,章氏再次力壓全場,別人送個瓷瓶,她便送百年前的瓷瓶。別人送小指粗細的項圈,她便送拇指粗細的。
一件件擺上來頗為有分量,周圍眾夫人麻木的臉也說明他們早已習慣此事。
“勞妹妹破費。”
“無妨,姐姐剛生一子,權當我給侄兒的一點小玩意。”
尹氏眉眼舒展開,有意無意的朝這邊瞟一眼。宜悠正襟危坐,她右眼皮跳得越來越狠,總感覺危機逐漸臨近。
“雲縣縣尉穆然,獻花瓶一對……”
是她送的禮,那個陶瓷商人奉上來的。兩隻花瓶燒的皆是花開富貴團,寓意極好,除卻給章氏送的,她給出去的所有禮,就這份最貴重。
抬眼望箱子中看去,只見那奉物的小丫鬟滿臉驚恐。宜悠當即就覺得不對,攥住巧姐的袖子,她看向尹氏。
尹氏悠閒的喝著茶,面上不帶任何變化。
“夫人。”
扣上茶盞,尹氏問道:“怎麼了?”
“花瓶是……”
唱單的尹媽媽走過去,驚得一個踉蹌。坐在下首的主簿夫人伸長脖子瞅瞅,而後驚訝的說道:“竟然是唐三彩!”
“什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房內眾人紛紛伸長脖子往那邊看去。宜悠站起來,看著箱子裡那個唐三彩鼓樂俑,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
唐三彩!雖然大越不流行此物,可三歲孩子都知道,那是前朝王公貴族陪葬最愛用的物品。
如此她送上來,往輕了說,大過年的送人如此不吉利的物件,可見心中是多麼的蔑視上峰;往重了說,若是此事坐實了,朝上那些巧舌如簧的御史,直接能治穆然一個心繫前朝叛逆之罪。
一股寒流自腳後跟傳遍四肢百骸,冥冥中她感覺,前世那個尹氏又回來了。她總是在邊上默默的看著,任你張狂肆意、志得意滿,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置人於死地,更甚者置人於生死不能自主的境地。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
這一刻,她直接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巧姐喚醒她的神智:“我看著你裝的花瓶,怎麼一路上就成了唐三彩。”
宜悠搖搖頭:“我也不知為何。”
章氏站出來:“縣衙裝箱時,我等均在場。這掉包之事,還得仔細查明。”
尹氏放下茶盞,被尹媽媽扶著走到雲縣剩餘三人中間:“哦,你們可都看到了?”
鐵夫人與書童夫人均點頭:“確實是花瓶,一對大牡丹的。”
唯有主簿夫人站起來嗤笑道:“看你們說得像鼻子像眼的,咱們的東西都是用小箱子裝起來,誰見到過誰的。你們看沒看到我不知道,反正我這確是未曾見過。”
“哦?終於有人敢說實話。看來在雲州這隨後一個年,是註定過不肅靜。”
章氏未曾搭理主簿夫人:“姐姐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