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我竟估算不出自己到底用了多久。
當我小心翼翼走進庭院裡,卻發現先前守夜的女僕都不見了。難道出了什麼事?我奇怪地打量周圍。假如是因為發現我不見了,這裡應該會亂成一團,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我警惕起來,躲在柱子後觀察亮著無數盞香燈的寢殿。裡面出乎意料的安靜,沒有任何異常。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突然就有聲音從垂著的金絲隔簾後傳來。
“你似乎玩得很開心。”拉美西斯低低地冷笑一聲,語氣夾雜著陰鷙,“去了什麼地方?拉辛納村?”
我一梗,立刻就有冷汗冒出來。不用看就知道拉美西斯的臉會鐵青成什麼樣。自從我上次成功逃離孟斐斯王宮,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對我哪怕只有一絲的逃跑意圖都敏感至極。我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已經把他推向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邊緣。
我幾乎是一步步捱進去,心虛地咳嗽兩聲:“我沒走多遠,就在前面的小花園裡。”
我這才發現大殿內跪了一地的人。女僕,侍從,包括幾個守衛,每個都嚇得抖如篩糠,頭重重地磕在地面上,不敢抬起來。
左右是我自己闖的禍,我不想連累無辜,就又對拉美西斯說:“不關他們的事,讓他們都下去吧。”
拉美西斯的眼皮抬也不抬,片刻,才對奴僕們惜字如金道:“滾。”
目送他們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寢殿外,我深吸一口氣,朝拉美西斯走近了一步,故作輕鬆道:“你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話音未落,他就驟然站起身,昂藏七尺的身軀山一樣橫在我面前。有股夾雜著無奈疲憊的暴戾深埋在他眼底:“不如你直截了當告訴我,怎樣你才肯老老實實呆在這裡?或者我們乾脆再來一場交易,你想要什麼,說出它的名字!”
如此近的距離,讓我立時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看到他血絲滿布的雙眼,我知道那是宿醉的徵兆。
果然,太過激動的情緒讓他站立不穩,身體搖搖欲墜。我不由擰眉,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先坐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著,我轉身就走。拉美西斯一手扶著前額,神思怠倦地恍惚了下,見我要走,忽然就失控了,整個人幾乎從身後撲上來,將我牢牢裹進懷裡。
他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順勢擱在我的頸窩,又怕抱得太緊會弄疼我,手中力道鬆了幾分。他的呢喃響徹在我耳畔:“別走。”
此時此刻,我全身上下所有部位都在這聲呢喃中僵硬了。我默默聽著他用疲倦的低語細數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心裡逐漸升起一股暖意。
“上次你逃走後,我調查過孟斐斯王宮的所有出口。幸好有人在市集看見過你的身影,我才知道你去了拉辛納村。但青石房早已人去樓空,我一無所獲。”簡短的停頓後,他的聲音愈發低沉磁性,“我還調查過下等奴隸的住所,所有人都不曾見過你,你就好像是從天而降一樣……你不會明白你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他的聲音陷入一片寂靜。不知是因為累了,還是因為從未對誰說過這種話,他俊美迷醉的雙眼微閉著,像是在做短暫的休憩。我感到後背傳來他炙熱的體溫,就像一團燃燒的烈火,緩緩吞噬我的理智。
我果斷地轉過身,將他的懷抱撥開。他很順從,任由我握著他的手腕,把他扶到長椅上慢慢躺下。
他一臉倦容地陷進狼皮中,闔上眼簾。即便馬上就會沉睡過去,他也執拗地不肯鬆開我的手。我只好在他身旁坐下,沉默地看了他一陣。
他這一張臉看得久了,竟也變得沒那麼討厭。也不知道是剛剛的一席話感動了我,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我沒來由地心軟,便壓低聲音對拉美西斯說:“你睡吧,我不會離開的。”
拉美西斯的面容頓時舒展開,看上去輕鬆了不少。我就那樣坐著,不自覺聯想起小時候母親哄我睡覺的畫面。我也像拉美西斯一樣執拗,總是想盡辦法不讓母親離開,雖然最終我都會在她溫柔的歌聲裡沉入夢鄉。
我兀自笑了起來,輕聲哼起歌謠。
那是流傳在香儂河的凱爾特民謠,旋律異常婉轉悠揚,描繪著花田原野的美麗,彷彿如夢似幻的天籟。我自認唱得不如母親好聽,卻一樣催人入夢。
窗外,雲霧散去,有皎潔的月光揮灑向地面。我隱隱聽到來自身體某處奇異的聲響。
也許,我真的會愛上他。
☆、成為祭司
清晨,當拉神從光明中重生,又一次把太陽帶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