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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斐斯王宮內。
前去送餐的女僕統統被拉美西斯趕出了謁見廳,金盤烤肉狼狽地散落一地。白石拱門內傳來至高無上的法老暴戾的質問:“你說寢殿內沒有動靜,人怎麼不見了?那窗欄你作何解釋?耳朵都聾了嗎!”
侍衛渾身顫抖,大氣也不敢出,哆嗦著雙唇回答:“陛,陛下!屬下失職……屬下該死!”
“我賜你宮侍首領,你卻連個人都看不住。那麼,你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拉美西斯轉身在金質的寬椅上坐下。他冰冷的黑眸宛若珠玉,在乳香的薰香煙霧下顯得異常陰鷙。他簡潔地吐出幾個字,“拖下去。”
眼見一旁計程車兵朝自己走來,侍衛嚇得大聲求饒:“不要啊!陛下饒命!——”
伊西斯奈芙特祭司聽聞法老王大發雷霆,匆匆趕來,正巧碰上侍衛慘叫著被拖走。
看來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她心中暗自思忖。
難得在孟斐斯見到法老一次,來之前她特意精心裝扮了一番。用孔雀石磨成青綠色的眼影粉末,細膩地塗在眼皮上。秀眉眉尾用石墨稍稍拉長,眼角上挑,搭配銅綠色的眼眸,別有一番魅惑韻味。
她的面部塗有些許腮紅,唇上也抹了混合絹雲母及珠光顏料的珍品唇油,原本就清麗脫俗的女子,此刻更有著傾倒眾生的美麗。她優雅地走進殿內,俯身道:“拜見偉大的法老王。”
拉美西斯應聲將視線掃過去。
伊西斯奈芙特穿著用珍珠黃金點綴的努格白,鬆鬆繫著一件藍色披風,雖樣式簡單,卻極好地彰顯出她成熟多姿的身段。她頭戴數條蛇構成底座的頭冠,中間是雙眼綴著藍寶石的禿鷹,末梢鑲嵌金穗的假髮恰到好處地襯托出那小麥色光潔無瑕的玉頸。羊角金項圈與之相呼應,處處顯露著她不同於一般祭司的貴重身份。
拉美西斯用虎口抵住前額,手指輕輕按壓太陽穴。聽到伊西斯奈芙特婉轉如鶯啼的聲調,他絲毫提不起興趣,滿是疲憊地揮揮手:“起來吧。奈芙特,我說過,你不必向我行禮。”
“我知道。”她優雅地站起身,將藍色的披風帽子從額頂摘下。假髮本就沉悶,她實在受不了像阿蒙大祭司一樣一直披著衣帽。她娓娓道:“法老之怒幾乎讓上下埃及都為此顫抖,奈芙特不敢不行禮。”
拉美西斯有些無奈:“我生不生氣,與你是否行禮沒有關係。”
“陛下說得對。您是否生氣確實與我沒有關係,”伊西斯奈芙特的眼神掃過剛剛被拖走侍衛的拱門,“可是卻會有無辜之人為此送命。”
她謙卑地垂下眼簾,耐心勸解:“陛下,奈芙特自小與您一同長大,您從來都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拉美西斯抬起頭,冰冷的視線看向伊西斯奈芙特,又好像穿透了她的身軀,看著虛無中的一點,讓人無法捉摸。
如果她在場,也一定會這麼認為罷。
片刻,他回過神來,稜角分明的面龐露出幾絲落寞。他聲調低沉地對候在門外的其他侍衛道:“過來。”
“是,是……”兩三個侍衛連滾帶爬進了大殿,“謹聽陛下吩咐……”
“給你們三天時間,找不到那名叫菲狄安娜的異族女子,就自己去求阿努比斯收留你們吧。”
侍衛們如獲大赦:“遵命……”
看著侍衛走出拱門,伊西斯奈芙特卻不禁一愣。原來他發這麼大脾氣,是因為一個異族女子?
她自嘲地揚起嘴角。枉她來時如此精心裝扮,到頭來還不是自尋無趣。她斂眸頷首:“既然沒什麼事,我就退下了。”
拉美西斯頓了頓,只道:“去吧。”
眼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走向拱門,拉美西斯不禁微微沉眸。
如今這位姑姑最疼愛的小女兒已然長大成人了。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此時更是看到了她的表情變化。只是……
“奈芙特,你今天很漂亮。”他終是不忍心,語氣一反常態地溫和,緩緩說道。
此時的奈芙特已經走到門口,她頓住腳步,驚詫地回過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見拉美西斯接著說:“所有祭司中,侍奉伊西斯最為勞累。辛苦你了。”
伊西斯奈芙特背對著拉美西斯,不自覺眼神朦朧起來。她輕聲呢喃,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不辛苦。為了陛下,我做什麼都不辛苦。”
與此同時,孟斐斯城外。
天色漸晚。我與阿蓮卡租了條簡陋木船,由船伕搖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