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思忖著,夏琋唇瓣微嘟,眉心輕蹙,原本神采飛揚的臉蛋,頃刻間便籠上了幾分黛玉般如煙的愁思。
咔擦,咔擦,咔擦。
拍攝過程中,她適時調節著臉頰的幅度,把光影的切合對面部輪廓的影響發揮到最大最優……
連續拍下二十多張照片,夏琋終於收手,仔細檢驗剛才的成果,看到面板潔白無瑕幾近於充氣娃娃的自己,她滿意揚唇,重新將灰崽安置回腿面。
篩出兩張最自然漂亮的,夏琋用胳膊肘輕輕壓住灰崽,將手機連線到神器。
她早已在心裡醞釀擬好接下來要發上微博的文字終稿:
“起了個大早帶朋友的貓貓來看病,小可憐,好心疼。/難過/難過”
——心疼個鬼,把她一早上的大好睡覺時光都給佔用了。
不過託灰崽的福,她今天應該能吸到一些新粉,並且能帶動一批路人轉粉。
網路上的噴子,對人對事總是極度苛刻,發自拍說你做作P圖,秀恩愛說你分早死快,可往往也是同樣一批人,他們對寵物卻相當寬容,哪怕照得再醜再爛,也說好萌哦,好可愛哦,心都要化了,博主好有愛心啊。
討人厭的小畜生啊。睫毛煽動了下,夏琋斂目,剛要故作生氣加寵溺地揪揪灰崽的小尖耳朵……
可蹲坐在那無精打采的灰崽,沒來由地抽搐起來,腹部也隨之痙攣,持續不斷。
夏琋害怕起來,她慌張撫擦著灰崽的頭頂:“小灰灰,阿灰,大臉,你別嚇……”
話音未落,灰崽喉頭一動,輕輕哇嗚一聲,嘔出一癱黃色的浮沫來……
夏琋僵在原處,就……就……眼睜睜地看著這泊粘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全部滲進自己的裙子裡。
一時間,腿面大片溼涼。
天!
夏琋剋制不住地輕呼,一躍而起,蹭得把貓拎至半空。
手臂伸直,她把灰崽懸在遠到不能再遠的地方,生怕這東西再往她身上加點什麼新料。
她無措地將神機手機各種機囫圇塞回包裡,也不管搭扣帶上沒,挎上肩就匆匆往辦公室門口奔跑。
剛剛兩隻手抱灰崽都覺得吃勁的夏琋,此刻一隻手足以把它勒得穩穩當當。
大部分女人在緊張激動時會有如大力神附體,具體可表現在打架揪對方頭髮時,或者逛街挎著七八個包裝袋一口氣走六個鐘頭不費勁等等。
“醫生!醫生在嗎?這貓吐我身上了,好惡心啊,能不能幫個忙!”高跟鞋擊打著大理石路面,夏琋往裡連走兩步,她尖起嗓子呼救,迫切到自己的五臟六腑乃至每一根血管和毛孔都要在空氣裡尖銳地嘶鳴出聲。
緊貼著腿部的絲襪溼濡著,一想到那是什麼,她整個人就要崩潰了。
辦公室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操作檯一旁,正在給一隻雪納瑞檢查腹部的修長身影頓住。
男人回身打量夏琋,眸色深深,像夜幕下靜謐的遠山。
他按住手裡的灰色小犬,吩咐身邊的護士:“小張,拿幾張紙巾給那位女士,”下巴微揚示意:“把貓抱過來。”
他聲音清朗,是山裡的澗,水流一樣的質地。
被喚作小張的粉衣護士立馬把奶貓放回監護倉,從辦公桌上抽出好幾張紙巾,衝夏琋走過去。隨後利落地“搶”過灰崽,順手將紙巾遞給夏琋:“姑娘,擦擦吧。”
話罷抱著貓扭頭就走。
夏琋不自覺瞪大了眼:“就幾張紙嗎?怎麼擦啊。你們好歹也是服務行業,太敷衍了吧。”
恢復少許生氣的周遭重回靜謐。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再一次望向她,他的目光如點水掠過一般,漫不經心:“你還可以去三樓寵物美容中心洗個澡,如果你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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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獸醫都能這麼吊??”
臨近中午,夏琋再一次接到俞悅的電話,做好灰崽病情的反饋工作後,她將早上的膈應事一五一十告訴友人:“要不是擔心在場有我微博的五十萬粉絲之一,我絕對要跟他撕逼到天明。”
俞悅在那頭髮出槓鈴般的大笑,好不容易歇止住,才說:“也許人家是風趣幽默開玩笑呢。”
“是嗎——”夏琋扯長了尾音:“我也好想回他一句,pardon?醫生你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是不是跟畜生待多了就不會講人話了啦,呵呵呵我在開玩笑呢有沒有超好笑?”
俞悅憋得腹肌疼:“你確定跟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