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無異,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產生半點額外的波動。
“姚雨菱。”她淡淡地說,“我手上有你的交易對話全記錄。”
姚雨菱生生打了個寒噤,看著紀千羽,眼神中終於帶上了些許恐懼。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嘶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嗎?”紀千羽似乎是被她問住,偏著頭看了她一會兒,淡淡笑了起來。
她說:“我要讓你窮途末路,身敗名裂。”
“你可以等著。”
和姚雨菱的對話沒什麼太大幫助,畢竟她也不過是路加信手拈來的一顆棋子,除了心思險惡之外,知道的東西沒有太多。紀千羽一個手刀下去將她拍暈,扔下渾身癱軟的姚雨菱轉身離開,靠在走廊上等了一會兒,果然沒過多久,鄭揚就打著哈欠,懶洋洋地推門出來。
“你也太沖動了,現在和姚雨菱攤牌又沒什麼大用,找準機會才能……呃。”鄭揚話說到一半,走過來看見她的臉,腳步頓時就是一停。
“你不一樣了。”他說,上上下下看了她一會兒,誠實地說。紀千羽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揉了下眉心,轉頭看向他。
“我沒有時間了。”她說,神色寡淡而清醒,“所以只能主動出擊。”
“可能還需要你的一些幫忙……按照你的說法,互惠互利。”
鄭揚看著她,聳聳肩笑笑。
“我儘量。”
他的這份謹慎與明哲保身合情合理,紀千羽和他草草說了兩個細節,趕在包廂裡佯醉真醉的人徹底清醒之前離開是非之地。紀千羽出了藍調,站在酒吧門前好一會兒,遲遲沒有動彈。
她再次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從今往後,也許真的再也無家可歸。
“千羽?你還沒走正好。”楚銘從藍調外面回來,看著她欲言又止。紀千羽抬頭撇他一眼,只淡淡地應了兩個字。
“說話。”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楚銘頓了頓,遲疑地看著她,一張嘴開了又合,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遇風的手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一直是無人接通的狀況。他要是一直沒回家,也沒有來藍調的話……”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啊?算我烏鴉嘴,但他不會又出什麼意外吧?一個剛剛遭受了重大打擊的病人……”
紀千羽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搖了搖頭。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兒。”她說。
康復中心和醫院沒什麼不同,空蕩蕩的走廊裡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穿梭著行色匆匆的醫生與滿臉木然的病人。紀千羽並不真的有把握傅遇風會在這裡,然而在前臺查了一下,果真在住院患者名單裡看到了傅遇風的名字。
他的單人病房在六樓,安靜得近乎與世隔絕。門沒有關嚴實,露出一道小縫,她下意識蜷縮著身子,從門縫向裡面無聲地看去。
傅遇風靠坐在病床上,安靜沉默地睜著眼睛。他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視線卻沒有虛焦在某處,如同帶著無盡的清醒與冷意,無動於衷地置身流動的光陰。
像是沉默的冰河下潛伏著兇險的暗礁。從冰下蜿蜒流過的水沒有絲毫端倪,如果不是置身其中,永遠不知道底下蘊藏著怎樣的鋒利。
紀千羽微微失神,恍惚間想起了傅遇風為她彈過的曲子。那時他們剛剛把話說開,感情正濃,每天都要強行膩在一起。傅遇風彈琴時個人風格頗為鮮明,帶著無限冷靜嚴謹,又能聽得出一點溫柔的餘韻,含而不露,樂音輕巧,非常好認。紀千羽閉著眼睛隨便聽都能聽得出來那一首是他彈的,哪一首是逗她玩,像是永遠嚴肅沉靜的海面,而她知道她愛著的這片沉默的海洋,究竟帶著怎樣的波瀾與觀想。
而現在,她徒勞地睜著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黑暗的帷幕落下,她在不斷向深處墜落,這一次無人應答。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痴纏怔然,傅遇風稍稍斂目,若有所覺般朝她的方向看來。
他只看見一扇虛掩的門,半晌沒人說話,紀千羽脊背貼在門板上,聽見傅遇風沉默片刻後,輕輕問了一句。
“千羽?”
紀千羽無聲地閉上眼睛,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渾身顫抖著抬手死死捂住嘴,無聲地哭得泣不成聲。這一刻讓她見傅遇風,哪怕下一秒她也怕自己撐不住,立刻要被洶湧而至的掙扎與愧疚淹沒。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