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掛在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快到她都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禹城,怎麼解釋清楚自己的籌謀重得宋皇信任的了。
如今已是永和三十年,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二十年了,聶音落本身也已經二十一歲了,對於現代的事,她想起來得越來越多,卻偏偏就還是想不起來那個在記憶裡她曾經愛過的人,雖然現在她並不再糾結此事,可是這種生生被摳下去一塊記憶的感覺真的不好。眉間微微皺起,剛想抬手再喝一口酒,就被一支手給攔住了。
“落落,飲酒傷身。”聶音落轉頭看去,就見宋臨照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無妨,我不會喝醉的,畢竟是新年啊。子卿,你要不要也來點?”說著,就把酒壺遞到了他嘴邊,明顯就是讓他也喝點的意思。
宋臨照搖了搖頭,把酒又推到她身前,眼中有些無奈,“罷了,落落,你要喝就喝吧,反正此時也不會有人攻城,畢竟今天是新年。”
聶音落有些詫異地看向他,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自己喝了起來,兩人之間再無交談。
宋臨照看著她這毫不在意的樣子,整顆心突然疲憊不堪,他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從把聶恆救回來之後他們兩個人就變得完全不對勁兒了。明明彼此靠得那麼近,他卻覺得他們的心離得那麼遠,甚至比他們剛重逢的那一刻還不如。雙口張張合合,到底還是不知從何說起,宋臨照乾脆放棄,只是默默地移動了幾個步子,幫她擋住了從側面吹來的風雪,目光也像她一樣落到了千里之外的長安城上。
聶音落早就發現了他的動作,可是也是一樣的什麼都說不出來。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大事最重要的一件就是燕國內亂,燕雲笙終於發現了皇位上那個所謂“傀儡皇帝”的野心,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岷陽,把燕雲傲從那個位置上拉了下來,另推了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上位,依舊以攝政王自居,燕雲傲倒也厲害,在燕雲笙的眼皮子底下就那麼跑了,至今未曾尋到。燕雲笙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親點三十萬大軍開往暹陵,與楚國開戰。
小事更是多了,比如燕雲崖和尹華香最後還是成親了,楚淵澤又娶了一個世家女為側妃,夜鏡塵終於娶了皇后等等,聶音落一直在禹城駐守,能知道這麼多還是多虧了宋臨照讓碧落宮打探來的訊息,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但是一旦真的發生卻會引起很多嚴重的後果。
又喝了一口酒,聶音落的目光終於從長安收了回來,看向城內。難得有一天放鬆的日子,宋國要同時應對夜國和燕國,燕國也要對付宋國和楚國,楚國和夜國更是早已戰得無法停歇,四國之間的仇恨越來越大,竟然在她真正執掌帥印的這短短四年中已經走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聶音落知道這些全都跟幕後人有著莫大的關係,可是自從那次在橫州見過他一次之外,他們再也沒有得到一點有關這人的訊息,甚至於他們派去監視尹華香的人也沒再看到她與那個人聯絡,那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一絲痕跡都無。還有火藥,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也一直沒再見人用過,雖然他們專門找來的人也快要研究成功了,可是聶音落心中一直都放不下此事,若不是他們當年太過大意,根本就不會讓這火藥真的研製出來,未來如何,這片世界如何,他們也根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後一口酒入口,讓聶音落突然想起了范仲淹的那句詞“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眼睛突然就有些酸,三哥沒有任何訊息,她和宋臨照又變成了這個樣子,想著想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只能把頭抬了起來,用拿著酒壺的那隻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裝作是在看天空又被雪刺傷了眼的樣子,直到把眼眶中的淚水都憋回去之後才恢復原來的站姿。
“落落,早點回去吧,趁著天色還早休息一會兒,不是還答應了聶恆要陪他守歲嗎?現在正是應該養好精神。”宋臨照又豈會看不到她那微紅的雙眸,知道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真的哭了,他就當做自己真的不知道。當然這在落落看來也根本不算哭,只是眼淚在那裡轉了一圈而已,可是他的心還是一揪一揪的疼,想要伸手把她攬入懷裡,可是手抬到一半還是徒然放下,只能乾巴巴地說這麼一句罷了。
聶音落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嗯,子卿,你也回去吧。晚上還不一定幾時呢能睡,我們都回去休息吧。”說完後就乾脆拉著宋臨照的手走了下去。
宋臨照習慣性地把她的手反握在掌心,兩人攜手就這樣走了下去。從城內上禹城的城牆上一共要經過一百一十一個臺